关灯
护眼
字体:

听牌记(9)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无情也动人地奚落,“濮小姐,请问我现在装病跳票还来得及嘛?”

濮素曾经妒忌本能地指摘过昭昭,长得太好看了。不是通俗认知上的美,是在骨不在皮那种。高级脸,无言时冷,莞尔时灵,没当超模都可惜了。

是以她在这种男女局里从来是主咖般的地位。彼时戏谑完也果不其然,众人几乎全体挑头望她。

只有一人例外。

那人咬着烟坐在庄家位,面容肃穆,专心做牌的样子。烟迷眼了,才施施然摘下,同时右手把盲摸的牌翻开,

薄蓝色烟雾弥散开来,梁昭才得以打量他的脸,嗯,够俊朗,一双桃花眼极为招人看,来自美人对美人的“同行”式认可。只是,

怎么还有些……眼熟呢?

直到那人歪头点烟的同时宣布自己胡牌了,

场内才有人分别喊了他们的名字,一齐出声:

“顾岐安。”

“梁昭。”

二人,才如麻将里你打的正是我要听的牌那般,

目光相会,

好久不见。

第5章 -05- 66岁

那日其实是个雨夜。一伙人倒也有兴致,雅俗共赏,找了家仿古茶楼。包厢窗外就是条抄手游廊。

夜色里数不尽的饱胀花骨朵,香味湿漉漉地,赠人一鼻子夏天。

喊梁昭的是“钱男友”,说久违了,快快坐下。即刻张罗为她看些茶水点心;

至于那声顾岐安,则是个姑娘叫的。在场人都喊她陈婳或婳婳,瞧着不过二十出点头的样子,不成气候,但是个人精,看见梁昭立马自来熟且甜滑地问候,姐姐好。

再小跑到顾岐安边上,“你妹来电话了,我接还是不接嘛?”看得出来,二人很熟络,半个钟头前陈婳嫌夜里太凉披的还是某人的外套。男人装女儿身,袖子卷了三道还笼着手,像伶人水袖。

手机在外套兜里,顾家幺妹来电,陈婳这才一脸这题超纲般地问机主谁接。问了好几遍,其他人听在耳里,俱是或戏谑或肉麻地搓鸡皮疙瘩了,有人却始终懒洋洋的调子,说待会,正数番呢。

“顾岐安,你个牌祖宗,和麻将养老去罢!”陈婳气不过地拍他肩头。

众人大笑,“不能够啊,麻将又不会讲话。老顾还是喜欢小嘴叭叭逗着他笑的。”

陈婳当即赧然,“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你自己知道。”

“讨厌!”

起哄间,顾岐安点收筹码完毕,大家掷骰子搬风。他才趁这个空档问陈婳要手机。后者又不肯了,捂在怀里吊着他,“凭什么你说东我就不能往西,那我不一点面子都没有?”

某人见惯了这点小伎俩,轻笑,再就把手悬空在她胸口,作威胁状,“当着那么多双眼睛,你觉得我不敢?”

“给你给你!到底你皮厚,臊死人了!”

一时,起哄更热烈了,陈婳手机一丢就跑开了。

此情此景,梁昭手圈着一杯热茶坐在沙发上,全程漠然旁观,心里一潭死水。见过太多这种团建或生意场上的风月戏码,已经习惯了。男女进退过招也无非这么点事,只是那顾岐安一直把尺寸拿捏在手里,棋高一着,那陈婳何尝是对手?

终究姑娘明眸雀跃地从她面前蹦跶开,手还转着外套袖子玩,到暗处,又少女欢喜地捧袖到鼻间,嗅衣服上面淡淡的香水味,

更确切地说,属于外套主人的味道。

梁昭不禁一哂。

其实她也有过,所以并不鄙夷。那声嘲笑给的是当年的自己。

好友孤零零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濮素头一个看不下去,边抓牌边招呼她,“昭昭,你傻坐着做什么?来这一趟就为了喝茶呀?……,三条!”

“碰!”“钱男友”说是呀,“我听素素说梁昭你最会打牌了。”

濮素在桌子底下狠踢他,面上一把刀,“什么人的牌你都敢碰了!素素和梁昭也是你叫的!”说着就命令他下桌,替换梁昭来,“我不跟你打,你人在这里就败我手风。”

“钱男友”直喊冤枉,“哎呦姑奶奶,你怕不是刚从山头上逮下来的。”

“再说一句我就撕你嘴!”

二人从前恋爱时就这个画风,典型的欢喜冤家。那会儿每逢他们约会要叫上梁昭,后者都顶不乐意,一不愿做电灯泡,二不想耳朵起茧。半点不夸张,他们在一起能从浦东吵到浦西。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小情侣越打闹越难分难别。

事实却是个反例。或者说毕业季定下了散伙的基调,“钱男友”想回家创业,濮素坚决留在上海闯荡,年轻的我们总把尊严看得比小情小爱高尚。二人打那以后就往南往北,各自安好了。

上一篇:抗原 下一篇:明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