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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64)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梁家毛毛五官开得早,五六岁就一张好模子。

有人不禁浮起嘴角,再看见她周岁宴的照片,拣起来,低声道:“你记不记得周岁宴上的事?或者,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梁昭作茫然貌。

“看样子是没有。”

“怎么了?”

二人不远不近地对视,顾岐安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你要是有记忆,或者听别人说过,就知道照婚纱照时我说的那句话不仅是玩笑。”

梁昭才微微恍然,“是什么你五岁就有人要你娶我?”

“嗯。”顾岐安拇指最终停在她耳垂,反复地搓揉,说他偶尔会想,要是人生的相遇顺序重新洗牌,大概就能省掉好多的曲折,以及弯道。

比如,谭主任去世那年,但凡他能在葬礼上多和她说几句话;

再比如,倘若她乔迁之后,他们还能保持联系……

只可惜,人生就是这么不由己。

“有些错,在当时看来是错,时过境迁了没准也是最好的安排。”

梁昭出神间,又听他问,“怎么敢开车子了?不是一直拒绝上路吗?”

耳垂在他手里慢慢熬成红豆的人,下意识说负气话,“因为想跑。跑得越快越好。”

四目相对,空气渐渐地稠且浓密。顾岐安叹了口气,“回家罢。有话回家慢慢说。”

蓄满的酸楚一瞬间破功。梁昭“眼泪可耻”的人设再一次、再一次翻车了。

“你真的无耻……为什么每次都惹哭我?!”

确切地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她所有眼泪都为他而流。

顾岐安一本正经,把她发旋边上的毛毛按服帖,

“大概上辈子我给你浇过水吧。”

第25章 -25- 何妨一起付汪洋!(修)……

哭过了, 梁昭又很快拣回包袱。

脑袋微微一别,让某人的手顺其自然滑开。这是个抵触的动作,不言而喻。

顾岐安心里忽而鼓动起微妙的感觉, 因为她刚出车祸那会儿,康复阶段里, 就常常谢绝他所有义务或情理上的好意。有时候他正好休闲,科室那边没活,想着过来看看她吧,削个苹果倒杯水什么的,梁昭回回都是冷漠以对。

像一盏油枯的灯, 你再用引子用火来点, 都燃不着了。

“我不回家。”梁昭说, 她昨天既然一个人跑来娘家, 一年半没敢碰的车子也咬着牙开了,就说明有多不想留在那个家。

从前她怕死怕车祸阴影,结果现在,家成了更牢笼圈禁她的存在。不见天日地压抑。

“你说人生相遇的顺序重新洗牌,假设什么谭主任葬礼、我搬家后的事,其实说到底, 就是在自欺欺人。和我多说几句话、保持了联系又怎样?你就不会遇上秦豫了嘛?”

梁昭好久没有情绪失控的体验了, 这下一连两天,对象还全是他。说话又语无伦次,心也跟放在地上用脚慢吞吞碾踩般地,她觉得顾岐安根本没认识到问题的关键,

并非秦豫本身,而是他处理秦的方式。

“顾岐安,你当然有权利在我之前, 遇见并爱上秦豫,甚至爱上很多个她。我们都有过去。我没法忍受的只是你瞒我这么久。”

“你接受不了我瞒你。”

“对。”梁昭点头看向他,后者眼里满满沉寂。

“那么同理,我要怎么消化你即将和顾铮共事的事实?”

吵架吵到互相揭短没意思极了,也车轱辘极了,偏偏正常的夫妻磨合里,这是永远避不开的逻辑死局。

就像梁昭昨天自省的,是个人都有占有欲、排他性,都想争取平等。

她房里禁烟,顾岐安就把火机捏在手里玩,火苗时亮时灭。他近距离审视面前的人,“你凭什么认为和活人朝夕共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会比接济一个死人的老母亲杀伤力浅?梁昭,得多草包的丈夫才能咽下这口气?”

梁昭短暂理亏,血条又立即回蓝,“可我没想着瞒你呀!”

“所以,不是三十那天我听到你那通电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坏就坏在这里。见光死死到一起了。

类比一下,仿佛她前脚才捉完他的奸,后脚又被他发现“红杏出墙”。五十步笑百步。

梁昭一时百喙莫辩,“廿九那晚,我和濮素看完电影,回家后原本想和你说的。”

这点顾岐安倒是记得,记得那夜她在书房门口的欲语还休,又如何?“后来为什么没说?”

“……”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地各坐一处,嘴里起草着什么,心上厘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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