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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57)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兄妹俩差十六的缘故,顾二青年阶段的许多事体,老幺都是听秋妈说的。

说他打小就是父亲眼里的草莽;

说老大出走那年,剩下的一家三口各自龃龉,甚至老二也有了决裂的苗头。但好在有丁教授,这也是个奇女子,懂隐忍,腹有诗书气自华。是她软硬兼施拿和了父子,另一个说法则是,她意外得了丁遥,这才让矛盾有所和缓;

也说,老二大学最最不如意的那几年,幸好身边有个知己相伴。那人与他共进退,八年的青葱热恋光阴,可惜共苦却不能同甘,最后无疾而终……

外面溶溶月色天。丁遥小心搀着顾岐安,一并往外面去,“哥,我突然能体会你当年的无奈了。不怪我们顾家儿女个比个地不成文,是谁来都迟早被逼疯。”

顾父劝丁遥当兵,本质上和希望老二赴他的老路一样。因为坚信自己是好竹,所以千般万般,家里都不能有“歹笋”。

顾岐安站在风里,微微一叹,“我还好。主要是这么多年苦了你,及早地毕业出头也好,独立起来,有自己的生计,就不用再日夜看他脸色。很多父母把你勒在套子里的逻辑不外乎是,吃我的用我的,所以你就是我的附属品。”

而其实人人都该有自己的人生。

*

兄妹就地解散。丁遥随父母回家,老爷子派小钱开车送老二。

车子停到大堂门口,习惯坐副驾的人一拉门,就见梁昭在上面。她没反应,倒是小钱恭敬地开口,“二公子,新年好啊!您看要不坐后面?”

顾岐安一手扶在车门上,夜风倒也醒了几成酒。面无表情看车里人,二人齐齐沉默。

小钱觉得气氛太过诡异,尤其夫人还把戒指摘了,右手中指指甲盖上包着纸巾,他心道该不会吵嘴了吧,于是说,“或者你们俩……”一起坐后面?

话未完,车外人砰地甩上门,绕上了后座。

小钱后背发凉,战战兢兢。

路上只能打开广播解除尴尬。年三十,电台实时转播春晚,乏善可陈的套路小品,他硬逼自己笑,俨然比台下的观众还捧场,

结果这夫妻俩毫不给脸子。

一个端坐木头人,

一个拳撑额头假寐。

不多时,后座的活祖宗开口了,“我们聊聊。”

小钱“啊”地一声,顾岐安:“不是说你。”

“……”

不管梁昭搭理与否,某人随即说:“你觉得这一年半有意思吗?从你主观角度说,过得好不好,得到想要的没,是什么在推进你往下走。”

梁昭只听了个囫囵,下意识以为他在反问,“有意思吗”就是“没意思”。她喉咙里泼沙般地干,指甲也疼得紧。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疼、那个伤口,它早晚会长好,人可以新陈代谢生理上的伤痛,独独无奈心理上的。

真他妈疼啊……

她浮浮嘴角,“本来还算有意思,过了今晚,很难有意思。”

有人一边听着绝情话,一边回想方才所见的她光秃秃的无名指。车外夜阑人静的大街,车里,繁荣歌舞作背景音。他下意识抽根烟含进嘴,末了又作罢,“所以当初你和顾铮离婚前,也是这么个心态。”

感情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好比他知晓她与顾铮的全貌,从来如此,而她今晚才得知秦豫。

电台像是老天安排地乐景写哀,突然放周杰伦唱《Mojito》:

而你是文学家笔下的那一片海。

梁昭报复性地答,“那还是不一样的。至少我那会儿很爱他,很爱,所以离婚是无奈之举。”

该是没有男人能容受这样的对比。他们骨血里有天生的主权,无关爱否,更遑论妻子当面和你说道另一个男人的好,说得难听点,精神绿帽。

顾岐安看着没吃心,倒是扯松领带的动作暴露了心理,他点点头,索性点着烟,“你看,你比谁都门清。如果这段婚姻让你‘入不敷出’,甚至反复怀念上一段的好,平心而论,你不累吗?”

“你在劝退我嘛?”

“是沟通。”顾岐安在烟幕里说,梁昭,我们真的很少沟通。

“这倒是,否则我也不至于今天才认识秦豫。”

“认识或不认识,重要吗?”

车抵达目的地一刻,顾岐安问她。这大抵就是他们认知不同的地方,婚前二人来往,算老友算sexpartner,梁昭都不吝啬与他谈论顾铮,因为压根没当他是现任,自然没有交代前任的压力。

顾岐安看来,你就是到我这疗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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