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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133)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那画面精彩极了。梁昭千忍万忍着笑意,手托腮,“好吃嘛?”

“像一股鼻涕虫掉在了肚子里。”

“那也没法子,”她自鸣得意,“流心蛋的精髓就是越滑溜越好。抱歉不对你口咯,顾先生,将就着吃罢。过去闹饥荒过来的人都晓得,粒粒皆辛苦,有的吃不错了。我外婆说,他们那会儿甚至饿到能扒树皮煮汤喝。”

可惜他是不知柴米贵的公子哥,“问题是我在有条件选择更好的情况下,是否可以不将就?”

随即又与她诡辩,“你看,将就、讲究,差的只是读音。”

梁昭才不理他文字游戏,埋下头认真吃饭,也捉来Pad查看邮箱。这一看不得了,几百封来件开闸泄洪般地扑面而来。

饶是常态,她心下也难免叫苦不迭。一一查收起来就没工夫搭理他了,直到顾岐安不无怨气地开口,“你能放下电子产品吗?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梁昭本能仰首,嘴角黏了粒饼皮渣,被对面人顶自然地捻走,含到自己嘴里。

她微微红着脸,看他无比坦荡。

开口之际,顾岐安不禁抽出根烟来夹在指间,滑开打火机又犹豫了。

二人对视,梁昭无所谓地许可他,抽吧。潜台词实则是抽完赶紧走。

结果面面相觑好半天,这该死的高低不作声。只一味若有深意地盯着她,五官笼在蔚蓝烟雾里,似说还休。

耐心耗光的梁昭站起身,端着空杯要去续点豆浆。熟料手腕被某人一把揪住,她就这样被迫挪了位,从对面到他身边。

他本意是想一不做二不休让她坐腿上的。

“我们……”顾岐安强拘着她与他视线胶着,眼见烟雾呛着她了,他非但不熄灭还再接再厉。

气得梁昭鼓起腮把烟气尽数吹还给他。

“我们重新开始罢。”

他说这话才不是征询或者央求,就是很纯粹的通知,近乎于命令。因为他心里翻涌着情绪阴暗面,凭什么当初你说嫁我就娶,现如今要离也由着你,总该我做一回主。不能什么便利都给你占去了。

梁昭脱口而出,“你酒还没醒?”

“我没醉。”

“那就是发烧了?”她伸手探他脑门,被他一偏头躲开。

有人些微戾气地喝她,“别闹!”

“我不需要这些三脚猫的免责声明,梁昭,”顾岐安气得咬住烟,双手并用地来束缚她不安分的手,像钳俘虏般地,辖制住她,“我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去考量要如何面对你,或者至少,关于孩子我应该给你个交代。其实轮到我又何尝不难受?过日子有磕蹬是常有的事,唯独一个是孩子二个是原则性的出轨问题,好像一旦犯了就其罪当诛,七零八落了。所以在这件事里,我最最受挫的地方才不是什么或许这辈子都不能有后,相反,我全部的罪恶感都是朝你。比起没有孩子,解不开你的心结才叫我耿耿于怀。”

梁昭一时思绪抛锚了,只愣怔地迎视他。

顾岐安问,“如果你当时一气之下提离婚的原因是怕没孩子会带累我……”那大可不必。

结果话没说完,她就摇摇头,“不尽然。”

“那你说啊,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某人急得恨不能将她活剥开来,手术般地窥探她内心。半个月前,秋妈因为要去菜场扦裤脚搭了他便车,路上聊起离婚一事,避讳不谈的顾岐安唯独朝这位老姆妈剖起心。

他说他看不明白梁昭,从来如此,如此隔阂。

“情愿她从前相处的时候,都能像提离婚那次一般爆发,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到底把心里话倒出来了。”

顾岐安说,大抵父亲去世和头婚对她影响太深重了。无论外人如何对梁昭赞不绝口,说她独立也好坚韧也罢,他始终另一层看法,就是她心理或许处在亚健康状态。

可是秋妈过来人的视角点拨他,“人不活就不必焦心死不死了。道理一样,不爱就不怕想念的愁苦、妒忌的熬煎,和无休止的占有欲。”

秋妈质问,你凭什么认为她心如止水、薄情寡恩?

真正无情的人,换作我,想离早离了!还巴巴地等到生不出孩子才跟你离呀?

既然你们小两口都当这场婚姻是假,是场阳谋或者交易。

那分崩离析的时候,你意难平个什么?她又哭个什么?

“岐安,假可以作真。她不信你就证明给她看。”

秋妈说小二这些年就是被唯我独尊的感情观与人生观惯坏了。一来秦豫那事多多少少有些作用,二来,身边朋友又多是些老帮闲,家里呢,也一本糊涂账,从没有人与他示范过怎么去健康地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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