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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118)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话音甫落,梁瑛手上的子规杨花瓷杯就掼了地。

老傅好心去拣也劝架,被她一把撒开。梁瑛气得气血往天灵盖倒涌,“你说什么?”

她不肯信,怕耳朵坏了,一遍遍问姑娘胡说什么。也把人生生扽到谭主任遗像前, “梁昭,我没资格管教你。你什么事都由着自己主张。那左右今天也别和我说了,和你爸说去!”

“我没有由着自己主张……”

“还辩!”梁瑛一声暴喝。当娘的如何也想不到事态会走到这番田地,比起离婚,更耸人听闻的是那个怪病,是昭昭私自跑去药流。

爱之深确实责之切。梁女士红了眼,“我听你说这些心脏都一蹦一蹦地。你觉得没什么,轻飘飘地先斩后奏,想过我嘛?你要有什么好歹,妈妈去指望哪一个!”

外婆听完倒不急着上火,上年纪的总要把稳些。她只看昭昭面色不好,没气血,就一语点醒梁瑛,“这个节骨眼上不要骂她打她!她心里会比你好受?”

老傅也跟着帮起腔来,“是啊,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等昭昭将养好身子,两厢都消消火,平心静气地坐下聊聊。”

家里多几口人有多几口的好,至少纷争起来还有人劝架。从前只母女俩相依为命,动辄就能冷战个六七天,谁也不服谁。

梁瑛这才打量起姑娘,“我问你,你去医院做人流,顾岐安就没陪着?”

“他说过陪同,我没让。”

“为什么不让?谁捅出来的祸事就该谁买账!婚没离成你就急着老死不相往来了,离的时候还得了?你处处都吃亏!等着瞧吧,人家甩手掌柜求之不得呢!”

“我又为什么要去管吃不吃亏的事?”梁昭累得有气无力,“妈,就是离婚而已,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已。提也是我主动提的,回头分起家来,你觉得顾岐安那个脾性自尊还会多亏待我?”即便她无所谓,哪怕是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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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包离家那天,他们没把这件事搬出来详谈。彼此都想给对方一个冷静周期,毕竟都知道,离婚一词可以随口提随口放,它多多少少有意气的成分。

好像逆反期小孩策反父母的话术,动不动就以死相逼那样。

可是梁昭是很决绝的。日子走到死路了,你不回头又何以为生?这不是闹脾气,她不会等翻篇了再回去咽那口夹生饭,如同原地打转,在猜忌里苟存。

她过不去孩子这关,更过不去顾岐安心里的亡人未亡人这关。

所以,缓冲过后的梁昭反倒更狠绝了。她主动联系顾岐安,声明她已着手在找律师,“你也尽快安排罢。有什么条件与纠纷由律师做媒介沟通,对彼此也公平些。谈好了,回头抽空见面签协议,不见也行……

当然得等我把孩子先处理掉。”

她用了“处理”一词,很薄情乃至冷血的两个字。梁昭不知道,她就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顾岐安反问她,“处理?孩子是什么麻烦毛病吗?”

“不是。”充其量只是个导.火.索,引爆他们一直自欺欺人的雷区。

梁昭坦白,“或许你能做到事情过去了就天下太平,在你的理解里,夫妻大抵也该和你父母一样,为了孩子、两家体面,侥幸地求全下去。可是我不这样想。

平心而论,这阵子你待我很好,我也不无动心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瞬间、什么细节叫我动心的。”

只是很矫情地设想过天长地久,“然而,这份动心总会伴随着不安。因为我经历过,从前和顾铮就是这样忽上忽下反反复复。直到某天,他让我彻底领会到,许多事情当断不断,就会自食恶果。”

那头,有滑开火机抽烟吐纳的动静。顾岐安口吻很疲惫,连熬几个大夜的缘故。

谈论钻进了牛角尖,他也只有问她,“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你一味地控诉不满与不如意,又始终不说清楚诉求是什么,谁能参透你?

仿佛超纲解题那般,处处无从下手。

梁昭:“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所以你铁了心要离?”

顾岐安没有再等她回应,只说孩子与病情的事,他次日会陪她上医院,“我也沟通了院里最有资历的妇科专家……”

“不需要、”

“梁昭!”某人语气一重,却是在示弱,“你别感性用事了好不好?无论如何身体第一位,和离婚与否不搭嘎。换言之,当真要离,直到在协议上签字前我都有权过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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