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64)
方裕物背着朝着张灯结彩的大街走去,脚步甚是轻盈。
骁粤用力晃了几下:“侯爷您还是放我下来吧,这要是被皇上知道肯定治我死罪!”
方裕物颠了颠背上闹腾的人,声线懒散而危险:“你若敢忤逆本候,照样死罪。”
骁粤无语道:“您这是不讲道理。”
“本候今日就是不讲理。”方裕物满不在乎地一笑,“我看你不是怕被我治罪,是怕祁宸治你的罪吧?”
骁粤:“……”
背上的人忽然安静,方裕物便知自己猜对了:“祁宸平日怎么虐待你了,你这么怕他?”
虐待?
骁粤觉得这两个字离他越来越近了,不禁叹气:“之前是没虐待我,不过之后就说不定了。”
“噢?”方裕物饶有兴致地偏头看他。
骁粤一脸苦涩地嘟囔:“这还不都怪您。”
“我?”方裕物一声闷笑,沿途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的阴影,“他待你如何与我何干?”
骁粤道:“我溜出府就算被祁宸当街逮到,也总好过被逮着跟您在一起,我是他的男卿,穿着他赏给我的九瓣莲绣袍,却跟他的宿敌您在一块儿,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了。”
“所以本候救你是多此一举?”方裕物又耍脾气似地颠了他下。
虽然这有大不敬之嫌,骁粤还是说:“是。”
好一个快言快语的“草民”,还真是恭顺,方裕物说什么他应什么。
方裕物被他气笑了,用后脑勺撞了一下骁粤的下颚:“我那是好心救你,况且我已经蒙面了。”
骁粤吃痛皱眉:“您穿得这么招摇过市,蒙面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您还在禁足期间,就不怕祁宸上奏弹劾您吗?”
“他?”方裕物哂笑道,“祁宸作为仪仗先锋,竟敢扔下仪仗队来追你的马车,实乃大不敬之举,他朝本候定要在太极殿上参他一本。”
骁粤听着方裕物略带赌气的额口吻,觉得这与那个眼神阴戾的蟒蛇侯爷判若两人,不禁发笑。
“你笑什么?”方裕物晃了他一下。
骁粤边笑边道:“没什么。”
笑得那么明显,方裕物才不信他:“本候问话你若敢不答,今日本候就将你扔湖里。”
骁粤:“……”
“回答!”方裕物又想用脑袋撞他鼻梁。
骁粤当然不给他撞,仰头躲开,道:“我说了您别发怒?”
方裕物道:“免你死罪。”
骁粤犹犹豫豫地从嗓子眼里蹦出两个字:“幼稚。”
“幼稚?”方裕物一脸受宠若惊。
方裕物即便是在摇摇学步的年纪,都未曾有人敢说他幼稚,骁粤居然敢说他幼稚?还说得这般不耐烦。
想来方裕物也是给他脸了。
只见方裕物刷地一冷脸:“骁粤啊,你这是对本候大不敬。”
骁粤道:“您说了不发怒,堂堂神通候怎能言而无信?”
方裕物只说免他死罪,何时答应过不发怒。
再言之,他是方裕物,就算出尔反尔又能如何?
骁粤听见他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您想怎样?”骁粤一脸牙疼。
“扔湖里。”
“还扔湖里?”
“对。”方裕物道,“就仍湖里。”
初冬的寒风穿过冗长的甬道,好似也追着佛像仪仗而去,二人的争执打闹声乘着风飞越了半座郦都城。
第40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10
方裕物就这么背着骁粤走向了最繁华热闹的大街,骁粤一路上反复地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问得他自己都快不耐烦了,方裕物却还是迟迟不回答。
他还以为方裕物真打算把他扔到湖里去,结果,方裕物是带他上了绸缎庄,方侯爷终于换下了那身雍容华贵的锦袍,还重新给骁粤买了一双鞋子。
不对,这鞋子是骁粤自己买的,连方裕物那身衣服都是骁粤买的。
方裕物一个堂堂侯爷,出门竟身无分文,幸亏齐德隆给了骁粤几块碎银子。
于是“有钱”的骁粤又沿途当起了东主,方裕物不管是买什么、玩儿什么,都让骁粤付钱,骁粤还得做他的随从,替他拎包。
繁华热闹的大街,佛像仪仗队伍已经走远,沿途的商贩行人恢复了买卖和营生,张灯结彩的大街上人肩顶簇,热闹非凡。
碧螺轩是郦都城最好的胭脂铺,从里面走出来的姑娘无不满笑欢颜,娇美灵动,冰糖葫芦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最受孩子喜欢的,卖烧饼的摊位旁扎起了人堆,偷欢的男人被娘子揪着耳朵拎出了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