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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一夜露华浓(60)

作者: 血河 阅读记录

骁粤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千秋殿。

千秋殿内依旧亮着烛火,门前的侍从正倚着门框打瞌睡,骁粤躲在柳树后,望着千秋殿的灯火,站了好久。

骁粤不断的想起祁宸离醉时看他的眼神,不,是看骁将军的眼神,祁宸习惯了久居人上,眼底尽是对世间万物的不屑和漠然,骁粤从来不知道,那副坚硬倨傲的皮囊下还藏着那样呼之欲出的灵魂。

骁粤甚至在想,如果祁宸从未利用他,从未对他报以城府,顶着这张皮相,他们应该可以相互坦诚,赤诚相待,也许大可不必像如今这般算计彼此。

可惜了,即便祁宸真有几分真心,最终还将爱人变作了工具,可用完的工具,再也变不回曾经爱人,真正的骁将军已经死在了那日的杜鹃坳,死在了南粤人的阴谋下,而这一切,他早晚也会知道。

骁粤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潇湘阁的,更不知自己是怎么握着那半块玉玲珑模模糊糊睡过去的,他只记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是他和祁宸一起掉进土坑时的场景。

梦里的祁宸没有生气,他温柔地对骁粤说是什么,但骁粤一句也不记得了,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听清吧。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祁宸再没来找过他,骁粤却像是魔怔了一般,总是会想起他。

其实往常祁宸也并没有经常来找他,可现如今,潇湘阁的门只要被推开,骁粤就会以为是祁宸来了,他的心会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提起,又在门打开之后空落落地沉下。

骁粤甚至问过自己,如果祁宸再来,自己要跟他说些什么?

…好像也无话可说。

反反复复中,他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祁宸的到来,还是在期待他来,骁粤每天除了经历这样的情绪跌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写诗。

他绞尽脑汁将上学时候所背过的《全唐诗》一首一首写在纸上,这是他答应了方裕物的,他要在一个月内写一本诗集给他,作为他放他回府的报酬。

方裕物在花灯会便惊艳于他的一曲《客中行》,可骁粤哪会写什么诗,只能继续借鉴诗仙诗圣诗神诗囚们的智慧了。

此时的骁粤并不知道,他能安静怡然地坐在王府里舞文弄墨,是因为祁宸正倾尽全力在为他遮风挡雨。

太子被害,朝局动荡,岂是凭骁粤三言两语的计策便能平息,祁宸在幕后打点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太子国丧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盛会,每一年的中元节,南粤皆会国门大开,收容从他国战地逃来的难民,国库开仓赈济。

此事往年都由神通侯方裕物主事,而现今则由祁宸携与顺天府尹一同操办,祁宸也借此在顺天府长驻,以身亲督此事。

说是长驻顺天府,实则顺天府离信王也不过区区不到半日脚程,分明是有人存心不想回那个家,扔下某个心念着别人的男人在家守活寡。

其实,祁宸在私下无人的时候也会想起骁粤,只是他觉得骁粤并不会想他罢了。

第37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7)

太子国丧期一过,薏兰节的郦都城分外热闹,灯火流萤,欢歌满城。

可某人大概是长期处于情绪低迷的状态,很难一口气缓过劲来,骁粤看着满城烟花丝毫没有愉悦感,齐德隆看到的是一个王朝的国泰民安,景盛剩繁荣,而骁粤却在悲春伤秋,无病呻吟。

看着盛景,他想起了古言中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半世城邦半世民”。

骁粤总觉得对于百姓而言,他们最渴望的不过是一份和平与安宁,对于他们而言,到底谁做这个皇帝根本不重要,他们只在乎坐在龙椅上的是否是一位明君,能让他们长久地生活在这一片灿烂的珠影灯火下,这只是蝼蚁最卑微的愿望,可这自古皇储之争,朝代更替,最苦的仍是百姓。

南粤有一个传说,广济菩萨会在薏兰节这一日下凡指引英灵前往往生,届时南粤的国门大开,接纳着自各国而来的难民和游僧,由于南粤人崇尚英灵以去往往生净土,气氛并不悲伤,反而喜庆热闹。

入夜后皇家太庙将请出广济菩萨金身,坐于万夫龙船之上,游行全城,瞻仰古往今来在战争中逝去的英灵,由此以承天恩。

往年为广济菩萨开道游城之人是方裕物,而现如今自然是祁宸。

今日薏兰节便是骁粤与方裕物约定要见面的日子,虽然齐德龙从府中下人口中打听到了南粤的习俗,人告诉他菩萨游街之时祁宸会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佛像金身的马队前。

截至今时今日,祁宸已经整整十八天零六个时辰没有回王府了,骁粤一分一秒都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