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未燃(3)

见到许然，小孩先是愣神了一下，还未待许然跟他打招呼，就又低头敛了神情。也不跟旁人交流，径自取了碗盛饭菜。

佣工们都视若无睹，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吃自己的。没有人打招呼，更没有人帮他。只有雯雯给他腾挪了一点地方，顺手递了个勺子。

之前也是，挨个介绍的时候都把他给落下了，好像宅子里没有这号人。

不受欢迎的样子让许然心下有了几分明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新人随老人，不要强出头。

但许然一向看不得别人受孤立，试探着开口：“你好呀，我叫夏然，今天刚来，还没有打过招呼呢。”

“刚刚吓到你了吧？认识之后就好了，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们安全。”

听到声音，男孩的动作顿了顿，仍然没有抬头，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然不泄气地继续：“不好意思呀小朋友，不知道你还没吃就先动筷子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大概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愿意被叫做小朋友。所以这次男孩连动作都没有停顿，收拾好了才抬头回他：“谢谢，但是我习惯自己吃。”

脸上仍然没有什么神情，只是一双眸子亮得吓人。

待小孩回了楼上，佣工们才又叽叽喳喳开始讨论，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不是都等咱们吃完才下来吗？”

“真是，故意招人烦呢……”

“别管这么多，吃你的。”

许然对这背后的议论感到不舒服，所以再次忽视了不能强出头的原则。

“大家……为什么不和小朋友一起吃啊？”

讨论声弱了下来。

只有雯雯犹犹豫豫地开口：“他是之前一个……女佣的儿子。小孩不是很合群，都是自己在房里吃的。”

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提醒，“夏然哥，你也尽量少和他接触吧。”

“夫人厌他厌得紧。”

第3章

午后，蝉鸣、树影，催着人昏昏欲睡。

许然一向没什么午睡的习惯，正打算去院子里熟悉熟悉情况，却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折道去厨房，竟是小孩在整理厨具。

正在抽条中的身子微偻着，动作熟练得很。擦碗、放碗的样子认真又仔细，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工艺品。

“咳咳……”许然怕吓着小孩，轻轻咳了两声。

小孩身子明显绷了一下，循声转过头来，看到是许然后更拘束了起来，只会垂着头，也不说话。两只手并在身前，手指交叉着，像是在紧张。

正午的阳光正好，亮堂堂地展示着他半遮的脸。细长的睫毛根根可数，精致得像个不会说话的瓷娃娃。

许然再次感叹小孩的美貌，晃神了一瞬，又坚持不懈地要撬开小孩的嘴：“又见面啦！”

小孩瑟缩了一下，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容易受惊的样子乖巧又可怜，让大不了几岁的新手警官心里泛起了老父亲一样的慈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很好回答的问题，小孩却没有那么配合。他停顿了许久没有回答，半晌，才抬起头来直视着许然。

不知道是不是许然的错觉，小孩的眼里湿漉漉的，像只容易受惊的鹿。

“林未。”他一字一顿，很难为情的，“我叫林未。”

说完名字，小孩又垂下眸子，半阖着眼不敢对视。

“林未，你好。”许然对上这般容易受惊的小孩子，不自觉放软了语气，“叫你小未，可以吗？”

怕被拒绝，又赶忙补上一句，“你可以随意叫我。”

“可以的。”出乎许然的预料，这次小孩没有犹豫很久就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期盼，“夏然哥哥。”

虽然小孩可怜又可爱，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叛逆男孩的讨人嫌。但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朋友连名带姓地叫哥哥，还是超出了许警官的忍受范围。

不忍心拒绝小孩的期盼，许然忍着浑身的不适应开口：“哎。你要是开心可以直接叫我哥啊，叫名字多生分。”

小孩不知怎么被他的话取悦了，眼睛都亮起来，露出了见面来的第一个笑容，脆生生地叫：“哥哥！”

“……”这也叫得太甜了一点吧？

算了，哥哥就哥哥吧，小孩好不容易笑了，再不同意该哭了。

靠着自我安慰和笑容的治愈，许硬汉干脆地应了。

“小未不睡一会儿吗？我来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