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未燃(13)

但正当他试图将暗门物归原位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响动。越是情况紧急，越是应该冷静应对。许然并不慌张，有条不紊地恢复着房内摆设。到了外间干脆关了手电，留意着外面的情况伺机出去。

院子里的响动逐渐平息，许然贴耳听着门外声音，正打算出去，却听到门外一阵窸窸窣窣。

“嘭、嘭、嘭。”极轻的敲门声在黑夜里被放大了数倍，让许然心跳骤然加速。他冷静地思考着从窗外出去不惹人注意的可能性，门外却传来了林未的声音。声音被极力压低，像是贴在门上说话：“快出来。”

“顾先生回来了。”

许然心下大震。

林未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从什么时候？他知道多少？

“我知道该怎么避开他，哥哥，信我。”林未浑然不觉地继续，“他要上来了。”

声音里是真切的着急。

许然在相信林未与自己行动之间反复徘徊，最终将天平倒向了信任。他谨慎地开了一条缝，见外面没有异常，顺着林未的动作被拽了出去。

夜深了，宅子里的电路仍未修好，他看不清林未的脸，但感受到了小孩的冷静。林未动作迅速，避开了主路，带着许然绕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然在这宅子里呆了许多天，自以为摸清了布局，都不知道二楼房间有这么多暗门彼此相连。

小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黑暗反而使得许然的开口不那么困难。他并不清楚林未知道多少，只平复着呼吸，寻了最无关的话头：“你是怎么知道要避开顾先生的？”

他不叫乖宝，也不叫小未，显然带上了防备，话里话外都是谨慎。

也不知是不是幻听，只听到少年嗤笑了一声，接着懒洋洋的语调传了过来：“我很擅长啊，在这个房子里藏起来。”

语气仍是平和的，却跟平时的林未大不一样。可能是黑暗放大了听觉吧，许然这么想着，却被林未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何必那么着急啊，哥哥。”林未慢条斯理的，“顾家人疑心病那么重，能在家里藏什么东西。”

“你要想知道什么，还不如直接问我。”

“是不是啊，警察哥哥？”

许然浑身一冷，“你瞎说什么……”

“嘘。”林未把手放在他唇边，“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只是，太担心哥哥了。”

灯突然亮了起来。许然被刺激地眯起眼来，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小孩双瞳幽深，一如刚才的夜色。眸子里含了水，像是为刚刚许然的话而委屈，仍然是乖巧的模样。

黑夜里的种种都仿佛是错觉。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啊。顾先生回家一定会去书房，我当然会担心哥哥。我只是不想哥哥被发现啊……哥哥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话来试探我？”他的话本是控诉，但语气太软，反而像是在讨饶。

许然哑口无言。执行任务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让他意识到眼前人只不过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孩。

可真是个小孩子，捧着一颗要保护他的心，却收获了满身的刺。被扎疼了，还要向罪魁祸首诉苦。

许然深呼一口气，放软了语气：“乖宝，我没有不信你。”

“我只是一时……只是太惊讶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因为我喜欢哥哥啊。”林未不合时宜地再次表白，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所以我会一直、一直看着哥哥。”

“正大光明地、偷偷地，我只想看着哥哥。”

最为纯洁的告白，许然听了却有了几分不寒而栗。仔细回想，应该还是在老街的巷子里露了马脚。

只是不知道林未怎么就笃定了他是警察。但是小朋友不说，又带着显然受了伤的模样，此刻也不适合继续追问。

算了，待明天跟警队汇报之后再做打算。

本不该把小朋友牵扯进来的。许然打定了主意，柔声道：“是我不好，急昏头了，错怪了小未。”

“今天晚上多亏了乖宝。但哥哥的身份特殊，乖宝继续帮我保密好不好？把这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吗？”语气温温柔柔的，许然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真的是在哄小朋友。

好在小朋友十分好哄，很快就原谅了他的粗心，别别扭扭地点头。

“那哥哥先回去了。”

“先别！”林未拦住了作势要走的许然，“电源无缘无故断了，顾先生难免要起疑心。哥哥来得时间不久，如果现在出去撞上别人，之后很难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