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来,整整六年,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与她说到私事。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夏初七的房外,靠在墙壁上,抱着膝盖,思想飘得有些远。她想:如今在前面六年的时间里,她就鼓起勇气向他表明了心迹,也向爷坦白了情义……那么,在他没有成为驸马之前,她有没有可能被爷配给他为妻?
但想想,也只是想想。
错过了,总归是错过了。
谁会不要一个公主,而要一个奴婢?还是一个永远不敢把家世大白天下的罪臣之女?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她叫“晴岚”,可她却不是晴岚。她的名字是王妃给她的,那么,她只能永远把真名埋藏。
从此,与他藩篱相隔,再无交集。
埋着头,她颓废的想着,心里有一丝绝望。
幽幽的夜,冷冷的风,她打了个哆嗦,却没有去添衣,也没有动弹,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的压力,她才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王妃……”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落入了夏初七的眼睛里。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做什么?”
晴岚不敢看她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今儿我上夜,爷交代过的,一步也不能离开。”
“去你的!”夏初七打了个哈哈,笑着坐下来,手肘着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她,“在这儿值班,也能把你的眼圈儿值红了?说吧,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奴婢,是风迷了眼。”
大多时候,在夏初七的面前,晴岚也是称“我”的。有时候,因为她的善意与没有尊卑,晴岚甚至也会忘记自己的奴婢身份。可是在这一夜,在陈景到来的这一夜,她对自己的身份竟是格外的敏感,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得了吧。”夏初七分明不信她,“快点说,免得老子动粗。”
“……”她分明就已经动粗了,好吧?晴岚无语的看着她,夏初七却嘿嘿一笑,伸手到她的腋下,就要挠她的痒痒,“看来你是不晓得我的搔痒龙爪手有多么厉害……小娘子,不服,来战!”
她说笑间,便去搔她,逗她笑。
晴岚左闪右闪躲不开,终是伏地笑着求了饶。
“……我说,好了,我说……”
“赶紧的!第二式来了——”
“他来了……陈大哥……他来了。”
一连几个他来了,晴岚的声音有些怪异,甚至还带了一些抽笑的呜咽。夏初七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感受不到语态,却能看见她通红的眼圈,以及她眸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又把晴岚扶坐起来。
然后,她笑了,笑得有些诡诈。
“来了好啊,来了就跑不掉了!”
晴岚一惊,“王妃。你要做甚?”
夏初七咧嘴,一字一顿,“做媒。”
☆、第264章无辜!!
“做媒”这事儿风险极大。不仅干系到旁人一生的幸福,还干系到子孙后代的血脉传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毁人终身,所以夏初七极为慎重,在这样一个赵樽不在的凄风苦雨之夜,她选择性拟定了十八种不同的撮合方案,终于在睡梦中把晴岚和陈景两个人搞掂了。
呯——呯——
钟声悠悠,天气晴好。
晴岚穿上了一袭大红的嫁衣,陈景牵着她的手,一人戴了一朵大红花,步入了结婚的礼堂……没错,就是礼堂,真的是礼堂。卷发的西方神父问他俩可愿意结为夫妇,两个傻货对视一眼,愉快地大声说“我愿意”。古代的婚礼,西式的教堂,滑稽得夏初七眉开眼笑,嘴里“嗤嗤”笑了出来。
有人在摇晃她的胳膊。
讨厌,她看得正起劲呢。
“王妃,王妃醒醒——”
晴岚晓得她耳朵听不见,摇动的幅度更大了。被打断了好梦的夏初七受不了,终于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没有穿大红嫁衣的晴岚,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穿成这样儿?”
晴岚低头看看自己,一脸不解。
“奴婢身上……可有不合适?”
简直太不合适了!夏初七抚额,想到那个诡异的梦,再看着晴岚懵懂的脸,“噗”一声,实在忍俊不禁,翻一个身便趴在被子上“咯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