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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厂督的小宫女(75)

作者: 蜀国十三弦 阅读记录

她手里握着紫毫,趴在案上一叠开化纸上,睡眼惺忪。

听到门外的动静,赶忙撑开了眼皮子。

“厂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快来瞧瞧见喜写的字。”

见他满脸清肃森冷的神情,她也不意外,揉了揉眼睛,笑意盈盈地唤他过来,好像早已忘记了白日遇刺这一茬。

他缓缓踱步上前,垂首去看她腕子下压的纸。

乌漆嘛黑的几个“喜”子躺在上面,如同几只四仰八叉的王八。

见他皱了皱眉头,见喜艰难地笑了笑,“不好看吗?我练了好久啊。”

他不说话,只是垂眸审视着她。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伪装地这样天真,而又这样冷静?

那些刺客难道还没有警醒她,他是个阉人,且人人得而诛之?

小时候不懂事便罢,如今长这么大,该明白的事情总该明白了。

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只要放个耳朵在脑袋上,总该知道他就是个疯子,是个怪物。

他就像诏狱里那些人说的那样,穷凶极恶,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她对着他笑时,不觉得恶心吗?

瞧他面沉如水,对她的话似乎无动于衷,见喜心里有些气恼,可也不气馁,抬手想要将他拉过来,手指靠近他手腕时微微一顿,想了想,还是只牵住了他的衣袖。

她的眼睛很大,笑得弯起来却像月牙,“厂督,你教我好不好?其实我写很多字已经很好看啦,可自己的名字却总是写不好。”

他冷嗤一声,眼神漠然:“实不相瞒,咱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喜’字。”

见喜:“……”

心口蓦地被针扎痛,她猛地搁下笔,尖头上的墨汁轻轻溅出来,在纸面上砸出几个难看的墨点。

“厂督,您说话可真不好听!”

这是生气了?

他难得见此状,颇有些兴致,见她沉默着不往下说,他便抬手将她下巴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怎么,有气不敢撒吗?”

生气,她怎么会生气?

她在老祖宗面前哪敢有气!

她吹胡子瞪眼望着他,毫不避讳他犀利的目光,“您不喜欢这个字,可不就是不喜欢见喜么?哦,对了,今儿遇了这事,我没给您寻到美人,实在是遗憾。改明儿夫人们约我看戏,我自当替厂督掌掌眼,多给您觅几个美人,两个哪能够呢!要五个,十个!”

心中压抑的怒气,似乎就在这一刻猛烈翻腾上来。

他面色更沉,神情冷淡:“那刘夫人今日可是担架抬走的,你真以为她们还敢约你出去?”

她“呵”了声,“那也不怕,厂督不愿见我,明儿我便回宫里去。偌大个紫禁城,成千上万的宫女,我就不信挑不出几个模样标志的!往后排着队等在颐华殿,您就高兴了!”

她说得激动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豆粒般大小。

“啪嗒”一声,落在他苍白的指尖。

一滴,又一滴。

砸得他手掌轻微颤栗。

“好啊,咱家就信你这一回。”

他冷冷勾着唇,终于松手放开了她,解了大氅,抬脚绕到屏风后面去。

她哭得仍不尽兴,横竖也要回宫了,真想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往后若是再也瞧不见他,那真是祖上积德了!

让旁人来伺候吧!她这么笨手笨脚,早就让他厌烦了吧。

对,还要多谢老祖宗留她一条性命!

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弄死她也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没脏了他的手,那也是她的造化。

她越想心越紧,心肝脾肺全都震震地发痛。

“还不过来!”

他在里头低喝,她也冷冷一笑,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日把这差事做完,明儿就收拾包袱走人。

她急冲冲地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解下他的外衣,又抬手解下自己的,掀了锦被就躺上了床,一整套动作流利爽快。

他冷眼盯着她,熄了灯烛,躺到她身边来。

良久过去,她一颗心还是大起大伏,眼泪酸胀得厉害,仿佛决了堤,瞬间泛滥成灾,快要把自己淹死在里面。

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往日再怎么不高兴,一闭眼便能安寝。

可今日不知为何,受了那样的惊吓,本该早早就能够睡着的,可她哭得一点睡意都没有,连呼吸都抽痛得厉害。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听,好像心脏被人拿捏在手中,随着她呼吸的节奏被狠狠掐紧。

心弦跳动,拨出跨山压海的颤音。

他向来习惯了剑尖对向所有人,杀神杀鬼也不会往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