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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行记(13)

他的心咚咚乱跳,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你是说,你已改变了主意?”

“我只是想在你的腿上刺上一刀,让你受点轻伤。这样,明天你还是可以和人决斗,只不过这次你一定会输。”她抚摸着刀锋,淡淡地说,“在那种情况下,输就是死。”

她的声音优美而冷酷,使人迷惑,等他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又不禁一阵发寒。

他只好苦笑:“这计策实在很阴毒,我一向以为只有我们唐家的人才想得出来。”

“你若知道先生现在受的是什么罪,你就该明白,我对你已算是很客气了!”她终于放下斯文,嗓门越来越高,恶狠狠地向他怒叱。

“他应当很习惯才是。——他原本残废多病,多一条腿少一条腿根本无所谓。”明知在劫难逃,他还故意招惹她。

“啪”的一声,她一掌掴了过去,力道十足,打得他眼冒金星。接着,她又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无法挣扎,满脸发青,几乎快要被她掐死。

“先生从小到大与人无忤与世无争,仁心仁术只知治病救人,连只苍蝇都没拍死过。却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你晓不晓得我有多恨你们?”她失去了控制,浑身发抖地冲他大嚷了起来。

他在她的指隙间困难地呼吸着,已近乎休克。

“要不是那一句誓言,今天,我岂会轻易放过你?”她的指甲修长,将他的脖子划得满是伤痕。

终于,她按住心头怒火,松开手来,冷冰冰地道:“我要在你的腿上扎一刀,你自己挑,要留下哪一条腿?”

他的颈子刚从她的手掌里逃脱出来,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右腿……”

她冷笑:“好。”

一抬手,一刀扎在他的右腿上,将他的大腿刺了个对穿,几乎将他钉在c黄板上。

他整个人痛得弹了起来。血如泉涌。

……

她很快就睡着了。

他却悄悄地从c黄上爬起来,来到书房。

整个晚上,为了等荷衣,他什么事也没做,医案堆在案头,一本也没打开过。

方才在湖心亭上久坐,受了些冷气,他写字的左手马上感到吃力。批改医案的时候,头一句还勉强能将几个字写得一般大小,往后,字开始越来越大,越来越散架。

他捉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完一行,已累得冷汗淋漓。

再往后,整只手腕酸痛难忍,握笔已十分困难。

他把笔放到一旁,换了一只手。

右手的风湿更加严重,肘部已有些不大灵活,所幸还捏得住笔。

饶是这样,他仍旧写得慢,写得吃力。以这样的速度,就算是写到天明也写不完。

他趴在桌上写了整整一个时辰,只批改了六份,已累得头昏眼花。然后,他的胸口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胀闷,太阳穴上青筋乱跳。眼前的字迹亦跟着浮动起来。

他连忙放下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杯里的酽茶早已凉透,茶壶是空的。

“在这里。”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地道,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他接过茶盅,一饮而尽:“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去睡,别管我。”

那茶盅很小,仔细一看,却是个酒杯。

他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用酒杯?”

“你的手还拿得动茶杯么?”她看着他微微肿胀的手腕,叹道。

他连忙将手缩进袖子里:“可能是受了一点寒,不要紧,我已服了药,过两天就会好。”

“我来帮你。你说我写,不过,别挑剔我的字啊!再差也比你现在写的强。”她挤到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毛笔。

大约与练剑有关系罢,荷衣的字写的并不差。两年下来,她已跟着他识得不少字。

“不用……”他整个人累得靠在她的背上。

“又跟我客气呢?”她捅了捅他,笑道,“说罢,写什么,慕容大师?”

“弦细而微,此阳明之经本虚。”

她哗哗两下,写完了。

“这么快?”他微微有些吃惊。荷衣的手虽没有毛病,写字却一贯磨磨蹭蹭。

一看,竟没有错。

“佩服我吧?这可是以剑法写书法……嘻嘻,就是你说的公孙大娘什么的。”她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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