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海(16)

“但是我找不到你啊，你去哪里了？”

白羽替小海擦干了脸上的泪，说：“我只是去看望了一个人而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然而一低头，他便瞧见小海所站的那片海水已然成了淡红色，“你的脚伤了么？”

小海抽泣着点了点头。

白羽叹了口气，背过身将小海背了起来：“我送你回家。”

天空依旧很暗，太阳还没升起，空气比刚才更加潮湿，一切都很糟糕。但此时在白羽背上，小海又觉得，似乎还不算坏到极致。

至少，他并不孤单，不用独自承受这异常的一切。

小海止住了哭泣，在白羽耳边说：“白羽，我好像把老爷爷弄丢了。”

白羽回过头，对小海勾了勾嘴角：“没有的事。”

“但我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

“小海，你知道我今天是去看望谁了吗？”

小海垂着眼：“谁？”

白羽笑了笑：“老爷爷啊。”

小海的眼睛瞬间亮了：“爷爷？！爷爷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来了？”

“他很好，还说要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说，他很高兴小海有了朋友。小海不再孤单了，他也就 不用每天都过来了，不过，他以后还是回来看望小海的。”

小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你下次见到爷爷，能不能告诉他，我很想他。”

白羽柔声道：“好。”

白羽背着小海，沿着铁轨向那个小岛走去，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小海趴在白羽的背上，隐约能够听到他的心跳。

“白羽，”小海的语气有些失落，顿了顿，下定了决心道，“我好像，快要死了······”

白羽怔住了，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说什么呢你？！”

“当这个世界消失时，我也会跟着一起消失。白羽，太阳升不起来了。”

太阳升不起来了，白天和黑夜消失了，海水在变得混浊，这个世界，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白羽的呼吸在颤抖，一句话被硬生生 的分成了三部分才讲出来。

“白羽，谢谢你。”小海轻声道，“不要难过，我说过，这一天总会来的。”

白羽的眼角泛红：“对不起。”

在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开始变得不一样。小海逐渐把他当成了朋友，逐渐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同时，也逐渐变得虚弱。

是他把小海推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他的存在，加快了小海走向死亡的步伐，他该向他道歉的。

“白羽。”小海又唤了一声。

白羽将眼泪眨了回去，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嗯？”

“我很喜欢你。”

小海的话像一阵风，吹疼了白羽的眼睛，让本就含在眼眶当中的温热霎时涌了出来，划过脸庞，滴落到海里，和苦涩的海水融到了一起。

白羽很久都没有说话，最终扬了扬嘴角，认真道：“我也喜欢你。”

第12章 少年（六）

那一夜秦简是抱着官戎睡的，两只手臂紧紧地圈着官戎的腰，脑袋埋在官戎胸前，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绵羊。像官戎这种牧羊犬性格的人，对小绵羊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这只叫做秦简的小羊还格外的招人喜爱怜惜。因此，即便第二天早上起来自己的腰感觉像断了一样，官戎依旧很开心。

不仅如此，在那天之后，官戎还发现了一件很惊喜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秦简的行为表现像一个小孩子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小孩子明显长大了不少——吃饭不需要再有人在旁边照看，不再会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话也变多了，语言还很有逻辑性。很多时候，秦简甚至会主动找官戎聊天。除了看起来比较害羞外，和其他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官哥哥，”秦简的怀里抱着哆哆，“他好像不舒服。”

官戎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的哆哆，奇怪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回事，是吃了什么吗？”

秦简蹙眉道：“他把我的巧克力吃了。”

“······”官戎无奈的接过哆哆，“这就麻烦了。”思忖了一会儿，对秦简说:“我带哆哆去医院，小简在家里等着我好吗？”

“不好。”秦简坚决拒绝道，“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我跟你一起去。”

官戎知道秦简一个人也许会害怕，可要是真的把秦简带出去，他又害怕会对秦简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外部的环境太过嘈杂，秦简又有自我封闭，就这样暴露在人群当中，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他真的不想让秦简受伤，不想让上一次的情形重演。

秦简看出了官戎的犹豫，撒娇似的抓住了官戎的手，弱弱的喊了一声：“官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