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海(10)

“官戎，你自己觉得你和他这样像是正常的医患关系吗？这才几天啊就大手拉小手海边漫步了，要实在过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就要把人家给收了？你忘了咱们这行的规矩？”

作为心理医生，不允许在治疗时间之外与病人有任何过密接触。这是这行的规矩。

官戎有一百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比如现在依旧是治疗时间，比如他还不算个正经的心理医生，比如······理由太多，但官戎却没能想出一个来为自己的感情开脱的——他是的的确确很 喜欢秦简——但究竟是不是那种喜欢，现在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见官戎没吭声，老何又恨铁不成钢道：“官戎，你的性取向问题我也不是不知道，但你要找也该 找个正常人啊，你这······这让你爸妈知道了，他们能接受吗？”

“我找个正常人他们就能接受了吗？”官戎一句反问将老何堵得说不出话来，顿了顿又接着道，“而且我也没有想怎么样他，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可怜。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没必要为我操那么多的闲心了。”说完便直接要走，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对老何说：“老何，也许你现在觉得他不是正常人，但放心，我可以让他成为成常人的。”

官戎望向不远处低着头站得像棵小树一般的秦简，眼里满是柔情。

他一定可以让少年好起来的。

第8章 海（四）

白羽的船就拴在岛上的那棵小树上，因为这里从来就不会下雨，所以那小船便是白羽的床。他每天都睡在上面。

这些天，每次睡觉前小海都会透过窗户往外看。他想看看白羽是怎样睡在一只小船上的。他一连看了好多天，却什么都看不到，终于忍不住好奇，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小心的靠近了白羽的船。

“晚上好。”白羽看到了小海，他从船上坐起，看着小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海摇了摇头：“我没有事，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那要来船上坐坐吗？”白羽给小海腾出了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星星，很漂亮的。”

“星星吗？”小海点了点头，迈上了那只在海水上轻轻荡漾的小木船，“我在之前也经常看星星呢。”

白羽笑了，问：“之前指的是什么时候？”

“嗯······”小海歪着头想了想，“四年前吧，那时候我刚刚十五岁。”

“那你现在是十九岁了？”白羽微微有些惊讶。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已经十九岁了啊。

小海皱了皱眉：“不，我还是十五岁。从我有记忆的那天起就是十五岁，以后也只会是十五岁。”

白羽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永远十五岁的少年，又问道：“那你永远都不会长大吗？”

“应该不会吧。”小海顿了顿，又说，“但是我会死，等到这个世界消失的那一天，我就会死去。”

“会有那一天吗？”

“会的。也许明天，也许很远，但总是有的。”

白羽沉默了。他感到有点悲伤，但他又不想被小海发现，于是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小海也没问是什么歌，一口便答应了。

白羽清了清嗓子，一张口便成了温柔无比的水波，漾动了小海心中最深处。小海觉得白羽唱的调子十分熟悉，可若是去想的话，又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曾听到过。不过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只要很好听就行了。

小海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他的身子滑了下去，整个人都躺在船里。他迷迷糊糊发觉有人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小海笑了，安心闭上了眼睛，而留在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有着柔和线条的白羽的脸，以及白羽身后的，满天繁星。

第二天一早小海便醒来了，他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白羽，只感到身下的小船在悠悠晃动。小海坐起身往船下看，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是那只小海豚。

“你怎么了？”小海把手探入水中，轻抚着海豚的背，“你看到白羽了吗？”

海豚甩了甩尾巴，激起了几朵水花，而后转身便游开了。

小海知道海豚是想让他跟着它走于是他便赶忙从船上跳进了海里，小跑着跟着海豚。

海豚游得速度很快，不时还要停下来等一等小海。它就这样走走停停，径直将小海领到了白羽身边。

“你在做什么？”小海望着不停弯腰在水里捡东西的白羽，走了过去，“是掉了什么东西吗？我来帮你找吧。”

“不是的，”白羽直起身子，向小海伸出了湿淋淋的胳膊和手，而在手心当中，有一枚红艳的小贝壳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我今天来这里散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很漂亮，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就想再找找，可惜，只有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