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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人是花魁(9)

作者: 不原 阅读记录

那面纱下的乌鸦嗓女子,年纪绝不超过十六,甚至更小。她洁白如羊脂玉的脸颊上被人施以黥面墨刑,刺上了“逃走奴”三个小字。

清见看着她足足定了一刻,方才问起:“你是……崔相家的女儿?”

崔相是老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位丞相,原本家大业大势力无穷大,却因之前站错了队,被老皇帝判了个满门抄斩。他家中未成年的子女通通充为奴婢,而成年的,大抵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前世茂王扳倒梁王的最后一着,就是告发梁王与崔相的小女儿濛女有私情,梁王因此直接被削了封地,贬成了庶人,随后年仅十七岁的濛女也被当众绞杀。

然而与濛女有过私情的,其实是茂王本人。

一年后十七岁,现下十五六岁……按这年龄稍稍算下来,眼前所谓的“不晓夫人”极可能就是崔相的女儿崔濛。

可她又怎会顶着“不晓夫人”的名号在此?清见却是看不明白了。

“你也识得我?”濛女略有些吃惊,索性不再用假声了,“奇怪,最近做逃犯老是让人给认出来。”

她大抵是又逃出来了。

清见沉吟片刻,斟酌着该怎么问她。问得太委婉了怕她听不明白,问得太直接了又怕泄露机密,于是他转而向多暮低声道:“多暮,你来问。”

“问什么?”多暮不解。

“问她和须叶是什么关系。用词委婉点,用套话也xin……”

多暮问濛女道:“你和孟须叶是什么关系?”

“问得好!”清见捏紧手里的折扇,“问得好。”说着他用折扇把多暮推开,严肃地看向了濛女,“小丫头,你近期是不是去过绣花台?”

说实话重生之后,篡改历史的事他没少干,只是这一件实在与自己的利益相关,清见不得不问。

濛女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破绽,她沉声道:“即便是去过,也与你无干吧?”

“倒是你。”濛女的目光定定落在清见身上,仿佛一眼看透了他,“大人与姑娘之间的故事才叫一个扑朔迷离呢。”她话音淡淡,却好似一记重锤,“不过这也和我无关,毕竟当日在巽州乱来的人又不是我。”

“什么?”多暮忽而听得兴起,“什么乱来?”

“你让一边去。”清见拍开他,赶紧质问濛女,“她和你都说了什么?”

濛女冲他轻蔑一笑,不温不火地戏弄起他来:“自然是巽州发生的事——你们俩和离的经过。此事在里京人尽皆知,怎么大人不知道么?”

什么人尽皆知?清见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忽而记起在绣花台时蔡大仁和他说的那句——“看来苏大御史也是个爱玩之人嘛。”苑归今选择约在绣花台饮酒时的模样、那日回家途中行人向他投来的目光……

“绣花台来了位新花魁,据闻是才貌双全,有如神女下凡呐。”

他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这么说,你们全都知道了?”

濛女笑了。她每每笑起来的模样都让清见觉得离奇,好像这姑娘真的什么都知道一样。她笑罢,低低回答道:“是的。她全都说过。”

其实那日在巽州发生的一切,还没结束时他就已经反悔了。他曾一度很想看须叶痛苦,一度想让她也尝尝被最信任的人捅刀子的感觉,一度也想在她死前和她抱怨抱怨她总穿着鞋袜进画堂的事。

他为报前世换药之仇,设计引她去了明知有敌人埋伏着的别馆,唯一的一盏灯烛熄灭,即刻万箭穿心。一步之遥,他推她过去吃乱箭,这世间就少了一个伤透了他心的心腹大患。

可最后的关键一刻,他反悔了。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那是他们初见时须叶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在里京很难见到下雪。”

彼时天色灰蒙蒙的,像是马上就要下雪。屋里微弱的灯火摇曳着,一根羽箭蓦地击穿了烛芯,掐灭了这唯一的光源。

“须叶!”

本该把她朝里推的手,搂过她,撞开门,试图挽回已然发生的一切。

虽然她还是中箭了。

那支该死的羽箭从她的腹背擦过,在那里和她的手背上各自留下了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她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死在巽州边境,一路上血流不止、意识不清,直到在剧烈的疼痛当中完全陷入昏迷。

清见捏着鼻梁沉浸在记忆中,紧皱着眉头,沉声问濛女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有多恨自己,仅此而已。

“她说……”濛女回答到这顿了顿,像是略微顾及了一下清见的感受,不过随后还是决定直言不讳,“她说你不行。”

“她说,你们成亲三年都没有孩子,是因为你不行。她还说过你们成亲那一晚,你很淫/荡地邀请她一起玩投壶,然后你们就真的投了一晚上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