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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无归(55)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刘英媚说:“鬼在陛下的心里。”

“什么意思?”

刘英媚转而问:“何家其他人呢?”

刘子业说:“自然抓起来了,叛乱还不处族诛么?”

刘英媚“咯咯”笑着说:“好得很,马上这里就全是鬼了,全是我熟识的鬼,我不怕,叫他们一道带我走了倒好!”她的泪水簌簌而下,在满脸的血渍上冲刷出一条条可怖的净白沟壑。

刘子业好半晌说:“可以先不杀。等我走后再说。”

刘英媚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提着裙子向自己的正卧而去。

进门,打开妆奁,对着菱花镜打量自己一脸的血,顿时哭得歇斯底里。她颤抖的手从小抽斗里抽出一支长钗,钗尾锋利,她咬着牙在手掌心里划着,划出两道血痕。

她咬着牙、低声问追过来的春绮:“这东西若是直接插在他的心脏里,能不能杀了他?!”

春绮肝胆俱裂:“公主,你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刘英媚的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喑哑得几乎听不见,但一个字一个字都震在春绮的胸腔里,让她有即将雷轰而死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1)按记载,何迈当时奉立刘子业的弟弟刘子勋。刘子勋也是个倒霉蛋,大家总要奉他当皇帝然后自己就有理由造反。于是刘子勋前期被刘子业忌惮,几次差点被杀,后期又被刘彧忌惮,而且真的没好结果。果然是怀璧其罪。这里为了减少出现的角色,也为了行文顺畅,就改成了何迈奉刘昶。

第25章

春绮流着泪劝她:“公主!公主!您不能犯傻!他是天子,也是个男人,您蒲柳弱质怎么抗得过他?家里的老小都在县衙狱中,都是羽林禁军看守,您若一个不慎,自己填进去不说,何家几代的家业、数百人口、一线血脉就完了呀!!”

刘英媚手中那支钗不觉掉在了案桌上,但她旋即又把它捡起,牙齿咬得直响,钗再次掉下来,她对着钗上铸出的一对温顺交颈的鸾鸟掉下泪来,无声饮泣了一会儿,她把鸾鸟嘴里叼着的一串珍珠流苏扯了下来,洁白的珠子掉落了一地,而尖锐的钗仍然进了她的衣袖。

她努力地喘着气息,唤人打了热水擦洗了脸上的何迈的血,换掉了溅满鲜血的衣服,挑了一件他最喜欢的红罗衫。

丈夫刚死就穿红,实在是叫人不解。但春绮看着刘英媚的神色,只能泛泛地、啰嗦地劝:“公主,您别冲动……”

刘英媚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煞白的脸,取胭脂给唇上点上鲜血一样的红,抚了抚自己肃穆的双眉。

刘子业拿何家公主府的正堂做他处置政事的地方。这会儿刚刚挥退了随行的几位大臣,正一个人看着堪舆图。

刘英媚直接闯进去,凉凉地对他笑了笑。

刘子业的手不觉压在“徐州郡”的字样上,冷眼片刻后,也笑了笑。

刘英媚款款近前,抚了抚他胸口被鲜血浸渍的皇帝行袍,说:“陛下别看这袍子颜色深不显色,稍过一会儿血迹干透了就会硬得像铁一样,气味也难闻呢。脱了换一件吧。”

刘子业不出声,刘英媚就亲自解他的玉带,然后凝神解行袍的衣带。

她的呼吸急促,喷在他的胸口,刘子业低头望着她颤动潮湿的睫毛,握住她的手说:“阿姑,你不开心啊?”

刘英媚心里恨恨想: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杀我夫君,我还能开心?!

不动声色摆脱他的掌握,手上解他衣带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他的行袍宽大,很快抖落到地上。鹅黄的深衣上也渗进了血液,是浅淡的黄红色,一圈一圈宛如黄檗染绢上未曾画完的寒梅。刘英媚手轻轻拂过他的胸膛。

他偏瘦,但胸口有少年人刚刚生出的一层肌肉。他的肋骨一根一根的,用力揿能感觉到。刘英媚不知道心脏是在哪两根肋骨之间,犹豫了片刻就听见他梦幻一般的声音:“阿姑,你在干什么?”

刘英媚咬了咬牙,侧耳靠到他胸口,温柔地说:“我有些怕,靠着陛下,心里纾解了一些。”

听着他心脏的位置。

手小心地在袖子中趸摸那支尾端锋利的钗。

“阿姑,”刘子业抱住了她,箍住了她的手臂,“我也怕……”

刘英媚的手顿了顿,问:“陛下怕什么?”

刘子业说:“怕你想离开我。毕竟,这地方你熟悉,大概想回来陪陪家人了。”

刘英媚还不及说什么,就听见他又说:“你儿子——是叫何曼倩吧——我看他还小,没有送到县狱中,怕他受不过那里的苦楚。想来你也想他了吧,我叫他进来。”

他手一拍,“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