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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红唇(119)

眼球极缓慢地,逡巡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傅展行的身上,迟缓地完成了时隔十三年,父子俩的第一次对视。

一个浑浊掩盖了情绪,一个寒冷如同冰封。

房内气氛略显压抑。

“若若。”二伯母开口打破这沉默,嗓音一如既往和缓,很是温柔。

裴奚若看过去,她朝她招了下手,眼尾笑出一抹皱纹,“太闷了,陪我出去走走?”

她想点头,又迟疑地,看了下傅展行。

男人转过头,看她时,眸中的寒冰融化,“去吧。”

“那你要好好的啊。”她凑近低声,像是十分放不下。

傅展行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放心。”有她在,他当然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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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养中心有一座人工湖,时值深冬,湖面上,泛着白色的冷气。

“夏天的时候,这里有天鹅,”二伯母看着湖面,笑了笑,“现在也许到南方过冬去了。”

四周景致秀丽,修了专供散步的步道。黄昏时分,余晖未落,天色暖融融的,有不少医护推着轮椅,带病人出来散步。

裴奚若和二伯母在步道上走了会儿,找了处长椅坐下。

长椅四周栽着常绿灌木,也有几棵枫树,被风吹落了片,裴奚若捡起来,放在手心赏玩。

她还没有想好怎样开口。比如,该不该问点什么。

这时,背后传来几声对话:

“听说了吗,三零七号病房的那位醒了。”

“三零七?那位不是植物人吗?都多少年了,这也能醒?”

“谁知道,奇迹吧,平时护工雇得也是顶级啊,还带心理唤醒的,多少有点用吧。不过我听我们科室实习生说,那家人气氛很诡异。”

“怎么?”

“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尤其是他儿子,之前每年来一次,也不怎么问医生情况。反正,就像给他找了个墓地,每年按时拜一拜似的。”

“三零七那位很有背景吧,院长都巴着的。”

“傅家曾经的话事人,你说呢?不过这种名门大族,内部争斗也残酷的很,谁知道那车祸,是天意还是人为。”

“……”

两人显然是忙里偷个闲,说到这里,便匆匆告别,各自远去了。

裴奚若手中的枫叶,已经被撕了一个小角角。

太尴尬了。

先前,她不是没有在脑内猜想过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被这两个护士大剌剌地点出来,还是在二伯母面前,就有点让人不知如何应对了。

虽说二伯母性子平易近人,但毕竟,是长辈,也是她实际上的“婆婆”啊。

二伯母倒是笑了笑,“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

“啊?”她抬起眸。

接下来,二伯母给裴奚若讲了傅家的事。

原本,按照傅沈两家联姻的惯例,准继承人傅渊,是要娶沈家一位女儿的。

但他在一场钢琴演奏会上,对宋觅柔一见钟情。

二伯母找出宋觅柔的一张旧照,感叹道,她确实有让男人疯魔的资本。

女人不是时下流行的长相,却很有记忆点。二十来岁的年纪,花一样柔美。细眉杏眼,眸光澄澈如水,好似含了无限羞怯。娇中带柔,一笑,能笑出千百种婉转。

毫无攻击力的美,很能唤起男人的保护欲。

彼时,她有相爱的恋人,很快就要完婚。

傅渊却并未善罢甘休。

他生在傅家,拥有一副迷人的英俊皮囊,却遮不住灵魂的腐烂。他是这辈人中最不择手段、城府最深的人。也正因此,才早早夺下了继承人之位。

不知过程如何,反正最后,宋觅柔嫁给了傅渊。

两人的婚后生活并不愉快,傅渊介怀宋觅柔对旧情人念念不忘,不止一次施予折磨。

当然,会刻意避开傅展行。

但恐怕傅渊也不知道,他的暴力行径,全都被宋觅柔录成了一盘盘的录像带,隔天,便会完完整整播放给傅展行看一遍。

就这样让仇恨,在幼年的他心中扎根。

事实上,从傅展行诞生那一刻起,宋觅柔的报复计划,就已有了雏形。起初,她甚至想过利用尚且年幼的傅展行,杀了傅渊。

但是在他懵里懵懂,往傅渊杯中放药时,她又忽然冲过来,劈手夺走水杯,扔进垃圾桶里销毁。

并不是幡然醒悟,只是这样直白的方式,终究让人于心不忍。

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

她精心准备每一次被家暴的录像带,甚至刻意激怒傅渊,让他当着傅展行的面,对她动了手。

在傅展行两三岁时,她就开始潜移默化,慢慢渗透自己的想法。

她要教他不断强大,韬光养晦,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傅渊声名扫地、失去所有。

同时,她又对傅展行关爱非常,极尽母亲的温柔,让他打心底里,愿意成长为她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