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毕竟是个理智的人,不管她和李秀宁的关系发展的有多么亲密,她都能放正自己的心态,懂得设身处地的为李秀宁着想,所以这段时间来,除了有时候会在李秀宁的默许下不安时点卯外,她反而比以前循规蹈矩起来,这些李秀宁自然看在眼里,在加上心中的那些内疚,对她越发爱护有加.
偶尔,两人独处的时候陈默会发些不大不小的脾气,然后看着李秀宁既生气又不得不忍着气低声下气的给她道歉,哄她开心的样子,心中便装满了幸福,就连想要回家的心思也淡了许多.淡定的日子过虽然实在,但陈默也会不时的搞出些小小的浪漫,让李秀宁意外的高兴一番.
此时陈默坐在大厅里,有些萎靡不振的看着李秀宁,纳闷这个女人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呢?她现在可是瞌睡的要死.李秀宁此时正在与何万从讨论军务,裳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走到李秀宁身边唤道:”小姐”,又对着何万从福了一福问了声好.
李秀宁望着她说道:”你这几天可偷懒了,都不怎么能看到你”.裳儿笑道:”反正我平常干的事陈姐姐都帮我做了,我正好抽空干点别的,小姐说我偷懒,还真是冤枉我了”.
李秀宁戏谑道:”你还有什么事做,姑娘大了,大约也是忙了”.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何万从也在旁边跟着笑了起来,裳儿红了脸,瞪了一眼李秀宁,又对着何万从嗔道:”你为老不尊”,何万从越发笑了起来说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不会是给那个兄弟的吧,我可以帮你带去”.
裳儿咬牙道:”哼……那些人还没修来这么好的命,穿我做的衣服”,说着打开布包,拉出一件大氅来,说道:”我看小姐的冬衣都旧了,眼看冬天了,我给小姐赶着做了这件大氅”.说着拉起李秀宁,将大氅披在她身上,说道:”你看看,要是那里不好,我在改改”.
大氅是羔羊皮做的里子,披在身上顿时觉得温暖了许多.李秀宁拽着大氅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来陈默也没有冬衣,便把大氅解了下来说道:”挺好,这件不如给陈默,你在帮我做一件吧”.
“啊?”,裳儿露出一丝不乐意,李秀宁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啊什么啊,快去做吧,反正你的事现在有你陈姐姐做”.看着裳儿不情不愿的离去.李秀宁又与何万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正说着话,就听的咚的一声,两人齐齐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陈默手抚着额头痛呼:”好痛,好痛”.却是瞌睡的打盹,一头撞在了桌子上.李秀宁无奈的看了一眼何万从,走到陈默身边,看着她怜爱不已,说道:”你要是困,就去我的房间睡会”.
“那好吧”.陈默并没有拒绝,迷迷糊糊的走到里间屋里.何万从望着她叹了口气,他一边很是欣赏陈默的武功才智,一边又看不上她的散漫不羁.李秀宁在清楚不过陈默怎么大白天的打瞌睡,与何万从说完事情,到了中午,也不叫陈默,自己吃过饭,吩咐仆人给陈默留了中饭.自己去了演练场.
到了晚饭时候,厨房送来了饭菜,李秀宁等着陈默一起吃,却不见她来,便起身自己出门去找,找来找去,在院子的一处角落找到了陈默.陈默蹲在那里专注的看着地面.李秀宁也不惊动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蚂蚁组成一个图案,是一支箭穿过用陈默,秀宁四个字组成的两个心形.显然是地上涂了蜂蜜,蚂蚁们被香甜的味道吸引过来,却被蜂蜜粘住.脱身不得.李秀宁虽然不懂得图案的意思,却感受的到浓浓的爱意.
她伏下身,从后面抱住陈默,陈默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见是李秀宁,不由嗔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声,吓我一跳”.李秀宁柔柔的说道:”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来站了半天你都没有发觉.我要是敌人,你早死了”.陈默笑道:”那来哪么多敌人”.
李秀宁望着地上的图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陈默拉着李秀宁站起身来说道:”再离中国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个国家叫希腊,他们的神话中有一个拿着弓箭的爱神,他想让谁相爱,就用爱心之箭去射他们,被射中的人就会永远相爱!”
李秀宁握着陈默的手,默默望着地上的图案,良久说道:”陈默,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当个带兵的将军吗?”陈默问道:”为什么?”李秀宁解释道:”当将军虽然风光,但是担负的责任也大,遇到的危险更多.我不想你轻易涉险,做我的副将,最起码还有我挡在前面,你只要给我出谋划策就好了”.
陈默笑道:”原来你那时就已经对我用上心了?居然还跟我装无情”.李秀宁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吧,该吃饭了”.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这天陈默望着阴沉沉的天色说道:’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雪了”.李秀宁道:”下雪最好,晚上要是下,我们就去看雪”,忽的又伏到陈默的耳边说道:’我准备了一坛好酒.咱们边看边喝,好不好”.陈默双眼放光,连声说道:”好啊,好啊”.李秀宁望着她兴奋的样子,笑了起来,满眼都是宠溺.
于是陈默整整一天都在盼着天黑,盼着下雪,与心上人一起看雪喝酒,是一件多浪漫的事情啊!但是在她晚饭时看到一个人后,她意识到这分浪漫心情怕是要破灭了.
笑容只是面具
陈默看到那个男人悠然的坐在方桌旁边,端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个头不低,五官相貌一般,但看上去极精神.一举一动都透着熟惯了的自然,一双眼睛满含着热切,毫不避忌的望着李秀宁.陈默不用怎么想便知道这是柴邵了,除了他还会有谁与李秀宁如此熟惯,而且大胆.
陈默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心沉沉的,她看了一眼李秀宁,李秀宁也看到了她,口中招呼道:”过来吧,就等你吃饭呢”,却带着满眼的不安,还有一些愧疚.陈默下意识的挪动双腿来到了桌边,废了好大劲调整好情绪,将一抹笑容挂在脸上说道:”这位大概就是姐夫了吧”.
李秀宁望了一眼柴邵说道:”是啊”,又转头对柴邵说道:”这就是我那妹妹,叫陈默.现在是我的副将”.柴邵上下打量着陈默,微微颔首,说道:”刚刚秀宁还跟我说你呢”,陈默低头看着桌上,摆了三副碗筷,饭菜也还没有动过,显然是李秀宁在等她.她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既然姐夫来了,那我就不陪你了,不给你们当这个电灯泡,我去大灶上吃”,说着便向外走去.
李秀宁起身赶了上去,在门外拉住了她,低声叫道:”小默!”.陈默转过脸,也不看她,满面笑容的说道:”你不用说什么,我明白”,李秀宁咬了咬嘴唇说道:”晚上我不能陪你了”,陈默依然带着笑容说道:”没什么,我正好可以早点睡”,说着轻轻挣脱了李秀宁的手,道:”我去吃饭了,你也快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李秀宁望着她轻松的样子,心中有些茫然,一时不由觉得也许陈默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样爱她!
李秀宁回到了大厅里,柴邵对她笑道:”她刚说什么电灯泡,那是什么?”.李秀宁默默的摇摇头,柴邵不在追究这个问题,转个话题说道:”这个陈默也未免无礼了些,礼都不行一个”.李秀宁拿起筷子说道:”但凡能人异士,总有些骄傲脾气,你何必计较这些”.柴邵笑道:”她看着可不象是什么能人异士,那些人想着也应该是白胡子老头”.李秀宁听着也未免有些好笑,说道:”谁说的,要论武功,她不见得在我之下,论才学更在我之上,难到不能算是能人异士吗?”
柴邵摇头道:”你要这样说,我更不信了,天下还有什么女子还能强过我娘子呢”.李秀宁勉强一笑,夹了一筷菜放到柴邵的碗里说道:”快吃饭吧”.
吃过饭,李秀宁看了看外面,见天色越发阴沉,口中喃喃道:”看来真要下雪了”,柴邵走过来轻轻环住她的腰说道:”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李秀宁不太自然的拧拧身子,说道:”你一路赶来也该累了,我叫人烧了洗澡水,你洗个澡,早点睡吧”.
“好”.柴邵带着暧昧的笑容说道:”不如你跟我一起洗,洗完了你也早些睡”.李秀宁推拒道:”我还有事情做”.柴邵说道:”事情先放着,我这么久没看到你了,现在这么远赶过来,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看你,你不好好陪陪我,怎么行”,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李秀宁进了里间屋里.
许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主帅的丈夫来了,这晚都很识趣的没有来打扰他们,陈默也在出去后没有进来过.一切似乎都很安然.李秀宁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看着睡在身边的柴邵,她轻轻用手抚过自己赤裸的身体,那上面曾经留下过很多连她自己也难以接受的痕迹,但是枕边的男人却没有一丝嫌恶,而是满含着怜惜心痛对待她.自己和他有多少时间没有见面了?大概也有四年,四年之后见到他,他依然那样热切的爱着她.而她自己似乎很少想起这个爱着她,也是她丈夫的男人.
有那么一刻,她满心的内疚,对柴邵,对陈默.她辜负了柴邵的爱,又无法完全放下包袱去爱陈默.她不由的觉的自己是个坏女人!耳听着鸡叫了两遍,不知道陈默这时是不是也在辗转反侧?她在也睡不住了.她小心的摸索着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外面一片银白,下了一夜的雪,此时刚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扫视着银装素裹的地面.她的目光忽然被两个深深的雪窝吸引了过去,雪窝是在路边花坛的旁边,花坛里的花早已凋零.
雪下的将近两寸厚,那两个雪窝现出一双脚的形状,显然是某个人留下的,雪窝底里不见一点雪花,还有一串稍浅的足迹从雪窝处延续向侧院. 人大约在没下雪的时候便站在了那里,雪停后才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