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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间(159)

说起来如果不是期限将至,石哥平常做事不会这么莽撞的,肯定会先查明白了邵景行的身份再下手。倘若他知道邵景行是邵仲言的侄子,以他的习惯是绝对不会动的。

不过贺先生也并不在乎邵景行是不是公务员,只是笑了一下:“我听说中国的公务员都是唯物主义者。”

石哥在惊慌之中没有注意到“中国的”三个字,邵景行却听见了。想想络新妇是日本妖怪,他基本已经能确定这人是个日本人了。

“不过……”贺先生看着邵景行的眼神里现出了轻蔑,“能把蜚虫当作焦冥的人,也是半瓶子醋吧。你们指望用他去找门,那大概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中文说得倒是很溜,用词也很贴切,还真听不出是外国人来。

“飞,飞虫?”石哥自然是一脸茫然。

贺先生很有耐心地解释:“能做人语的是蜚虫,焦冥虽然是极小之虫,但却不会在人的耳朵里说话。这个人,搞错了。”

“什,什么!”石哥捞到的救命稻草咔吧一声断了,简直连理智也要跟着断线,朝着陈祥就是一脚,“你他妈的,居然敢骗老子!”

“不,我,我不知道啊……”陈祥被这一脚踢回了神,顿时嚎哭起来,“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我,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不过,不过他确实能不用符纸就点火的!”

“屁!”石哥现在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了,狠狠又踢了他一脚,“什么不用符纸点火,老子也会!”他这话倒不是胡说,是真的会。其实这种看起来很神奇的法术在跑江湖的骗子里有不少人都会,无非是个手快以及道具做得好罢了。

陈祥很想辩解。他是亲眼看见邵景行用火的,确确实实没有任何符纸,而不是仗着手快把符纸藏了起来。但在场几人显然都没有给他辩解机会的意思,贺先生瞥了他一眼,就拦下了石哥要拔枪的手:“别浪费了,给我的小宝贝吃了吧。”

陈祥脸白得像纸一样,刚要喊叫,那只络新妇已经猛然从天花板上缘着一根透明蛛丝滑了下来,把自己的脸贴到了陈祥面前。

这一幕本来是很有些可怕的,但陈祥反而不喊不叫了,仿佛全副心神都被吸引一般,跟络新妇对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点微笑。络新妇那张女人的脸也冲他妩媚地笑了一下,接着从她的裙子底下就喷出一股透明的蛛丝,在两人身周缠绕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很快,从茧里就传出好像吸珍珠奶茶似的呼噜声。

石哥脸色已经白得发青。他拔枪其实是想在陈祥身上穿两个眼儿发泄一下,并没有真想把他打死。这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在城市里杀人,而且陈祥有家有室,早晚会被发现的。现在这个贺先生倒是说动手就动手,但陈祥要是死了,最后还不是得查到他这里来?

但是他不敢说话。因为贺先生的眼睛已经盯到他身上了,恐怕那蜘蛛女下一个就会对他动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那蜘蛛女还在茧里的时候……

石哥摸着枪的手猛然用力,想要把枪拔出来,可是一下子、两下子,那枪竟然像铸在枪套里了,硬是没拔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寒意,低头一看,只见腰间的枪套不知什么时候结了一层冰,枪口和枪套被冻在一起,难怪他拔不出来呢。

但是大夏天的,哪来的冰?石哥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只见自己的同伴两眼直盯着他背后,不停地冲他使着眼色。

又是什么?石哥木然地转动脖子往后看。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个冰冷的身体靠近了他,隔着T恤衫都是冷的!

雪女!

还躺在地上的邵景行脑海里蹦出了这个词儿。刚才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石哥身后的地面上先是出现了一小片冰,然后这一小片冰迅速生长,形成了这个神色冰冷,满头长发上还结着冰霜的女人。而她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石哥的枪套上就结了冰。

这种形象,这种出场方式,这种攻击方法,邵景行只能想到雪女了。那么这个贺先生,绝对是个日本阴阳师没跑了!

但是,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无差别攻击,把所有的人都干掉的样子啊!邵景行试着想挣扎一下,但身上到现在还是软绵绵的,也不知道天杀的石哥给他注射了什么麻醉药,到现在他头脑是清醒了,身上还是没劲,根本不可能反抗。

“贺,贺先生——”石哥也知道不好了,暗暗后悔今天只带了司机,没把所有的同伙都叫过来,否则这时候至少还能打一打,虽然说,他也不知道这贺先生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你们果然是没有什么用的。”贺先生叹了口气,还好像很惋惜似的,“愚蠢的人太多了。不过这样也好,我的宝贝们也有足够的食料。”他的目光在屋里转了转,“四个,足够它们吃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