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天才二三事(47)

曾经，天花在本国已完全消灭，再也没有人会遭受天花的痛苦，糖丸也刚刚开始推广，相信一段时间之后，本土的脊灰也会被消灭。荀爷爷慷慨激昂成文一篇，自信满满。

曾经，女护士女医生多半要为职业放弃家庭，而荀爷爷与一位护士暗生情愫，最终下定决心娶了奶奶，他顾着她，工作上同样是忙碌，却能兼顾工作与生活，相敬如宾，坐诊治病养育儿女两不耽误，他想与奶奶白头偕老，颐养天年。他很快就要做到了……她却没能等到，先他一步去了远方。他曾经质问苍天，又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觉爱人的症状，只是以为她太累了，在她不愿意去看病的时候没有督促她一定去看。

陆佩衡看着看着，虽然有些字型复杂难辨认了些，又是半文半白，眼睛却不由自主有些湿润。

分明是理性的文字，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属于那个年代浓郁而含蓄的情感。无奈，痛苦，甜蜜，向往，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向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一个个故事。

“哥，我觉得你可以把这本日记变成电子版，不然真是太可惜了！又有历史价值，又有文学价值，肯定很多专家学者都想看！”待看过十好几页，陆佩衡突然提议。

荀霂小心地抚摸着纸页：“电子版？倒是个想法。但是我也有私心。如果这本日记真的被别人知晓，恐怕麻烦也不会少。”

“唔，不至于吧？”陆佩衡有点懵：隔了这么久的人写的生活日记，言辞又不绝对激烈，会有什么麻烦？

“既然是日记，还是有一些主观的内容。想要找亡故者的茬，还怕找不出来吗？去分辨各种旗号的登门者太麻烦。”荀霂摇摇头，镜片后的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或者，可以从中选择一部分，当做普通的故事公开。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会记得爷爷，他老人家在天国愿不愿意公开他的心迹。”

“那你还是放心地给我看了。”

我想让你了解我——就如同我走进你的生活，不要拘束，发现彼此的共同与不同，小毛病也好，小怪癖也好，都是很有趣的体会，很美妙的存在。

我看过这本册子，父亲也曾看过这本册子，可我们都那么漠然，没能像爷爷一样变得有温度。直到遇见了我感应到的，看起来并不相仿的“同类”——事实证明，确实合得来。

“因为……你提到了，想让你看。”

“我觉得你和你爷爷有点像，大概是受你幼年时的环境影响。不过……时代不一样了。”陆佩衡煞有介事地分析起来，突然又说，“哥，我可以写一篇读后感发网上吗？”

“可以。”还蛮想看看他能看出什么感想，便陪着他看完了更多的故事，他看得很快，还以为是有些厌了，一转头，却发现他入神得很，眼睛动得可快了，一目十行似的，还抬头催自己往后翻。

“根本停不下来！”他仿佛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亮晶晶的大眼睛不住闪着光，温柔的，执着的。

在这方面，他确实很天才。

傍晚。

“果然还是有写软文的基础，忍不住想逗比一点……明明想严肃地写一写啊。”陆佩衡喃喃自语，顺手把文发到微博文章上。

题目倒朴素无华，《字里行间：六十年前的医学人（1）》。

陆佩衡认认真真根据前几篇日记写了一篇长文，手速飞快，一气呵成，准备坚持写个五六七八篇。他承认自己历史知识匮乏，还特地搜了搜那些年的那些事，虽然对政局不感冒，但对科学史医学史还有人情世故又多了几分感悟。其中况味，焉能尽述？

这是他有感而发，而不像之前迫于生计才写，写得行云流水。

文章刚发出去不久，就有人来问。

“我是医学生，想看这本！大大有链接吗？”

陆佩衡噗嗤一下笑了：“没有哦，这是独属于我的殊荣。应他要求我只能转述。”

终于可以偷偷骄傲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到的近代医学上的名人：伍连德，汤飞凡。还有第一批护士什么的，具体可以度一下。

☆、对象

因为老人生病，荀霂这边还正常上白班，陆佩衡赶紧在配音群里请了个假，后几天白天假装还在上班，晚上时时去陪护，陪奶奶熬过了留观的一个多星期。家里人不放心，虽然奶奶嫌花钱太多，躺着嘟嘟囔囔说自己不用住院，时不时又总想坐起来，但还是被劝着转到住院部病房正常照顾，每天按时吃降压药消炎药。“出血部位愈合就变脆弱了，跟骨折一个道理，您就别老动，好好躺着歇歇，平日您天天给爸做菜，衣服都不肯用洗衣机洗，太累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