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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重楼(79)

符玉看他面上露出愤怒之色,又低声叹气:“原来师兄对那便宜徒弟那样看重,唉,当初若是你乖乖听话,散去身上武功,再把剑诀交给我,又何来今日这些事。说来说去,小丁的死还是师兄的过错。”

沈燕澜听得又惊又怒:“果然,你当时劝我散功,又要我将剑诀交给你,便是早有预谋。难道你一开始便是冒充逍遥派弟子,向我百般示好也是为了骗取剑诀,是不是?”

符玉将嘴扁了扁:“师兄说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我本就是逍遥派弟子,入门那天还与师兄见过,师兄不是记得么。再说,”他又向沈燕澜逼近一步,伸手轻佻地在他脸上抚落,“我对师兄是一片真心,并不只是为了剑诀啊。”

沈燕澜内力全失,被他抚着面颊,竟是无力闪躲,只紧紧皱起眉头:“你若是逍遥派弟子,为何要勾结魔剑子,你跟他……究竟有什么渊源?”

符玉又是一笑,不知为何,他这笑容中却有些狠厉的意味:“师兄既然这么想知道我的事,那我便一一告诉你。”他绕着沈燕澜踱了两步,才缓缓道,“我与魔剑子的渊源是生来注定的,我一出生便认识他,只因他是我的生身父亲。”

沈燕澜听了这句,如遭雷击,猛然瞪大了眼睛。

符玉却不去看他的神色,只自顾自道:“他昔年被你师父和翠虚老道合力打败,浑身经脉都被打断,原本后半生只能做个废人。可他这人最是倔强,从不肯认命,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研习武学,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修习两门相克的心法。他经脉尽断之后,不肯让自己一身绝学就此断绝,便收养了一对孪生子,将自己学过的功法一一传授给他二人。除此之外,他还日日夜夜被一件事所困扰,只因他当年纵横武林,从无敌手,却输在了聂清濯和翠虚的手下,此事让他极其不甘,这不甘年深日久,已成了他的心结。他那时整天便考虑着要如何破解聂清濯与翠虚合力的那套招数,之后听说他们为那套招数起名叫‘扶光剑法’,更是心痒难耐,想要一窥这剑法的真容。他是个绝世的奇才,又是出身自天山派,天山的剑法他早已烂熟于胸,甚至能猜到扶光剑法中化用到的是哪几路剑法。然而逍遥派剑法对他来说还是十分陌生,他始终猜不透另外半套剑法和剑诀,其时他损伤的经脉毫无起色,只能在藏身处苟延残喘,根本不能在江湖中现身。那对孪生子修习他的武功也刚到紧要关头,于是他索性将只有八岁的我,托人送到了逍遥派。”

他说到这里时,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笑意,在这连绵的夜雨和幽暗火光中近乎可怖:“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只听他厉声叫我务必学好逍遥派剑法,再伺机偷到扶光剑法的剑诀,一日得不到剑诀,一日便不能回家。我那时被带入逍遥派时,便以为此生都无法再回家了,所以伤心难过,哭个不停,之后……就遇到了师兄你。”

沈燕澜惊异地望着他。

符玉睫毛上沾着几点晶莹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我自生下时,便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不是泡在药桶里,便是瘫在床上,那两个师兄不得允许根本不能同我说话。我在五岁之前都活在地窖里,没有见过半点阳光。六岁那年,我偷偷打开地窖的门跑了出去,险些被机关夹断了小腿,流了很多血,可是我一点都不疼,我只知道太阳照在身上真的很温暖。就像师兄亲我的时候,我头一次觉得心里那样暖,因为在那之前,从没有人亲过我。”

他说着,重新看向呆若木鸡的沈燕澜,执起对方颊边被雨打湿的一缕鬓发,温声道:“师兄,我是真心喜欢你,也不想伤害你,你乖乖的,把剑诀交给我,好不好?”

沈燕澜微微一怔,很快便将他的手打开,斥道:“你别做梦了!”他咬了咬牙,“小丁的身世比你更可怜,可他从不想着害人,待谁都是一腔热忱,他那样好的孩子,你竟然也下得了手。只此一件,我绝不会原谅你!更何况师父说过,扶光剑法除了我和羽阳,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你还是收起这些花言巧语为好。”

符玉见他毫不留情地直言相拒,脸上那点温情顿时便敛去,露出个恶意十足的笑容:“师兄,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现下你内力全无,正是任我宰割,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不要惹恼了我。”顿了顿,又用警告的口吻道,“毕竟……我先前就已很是生气了。”

沈燕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生什么气?”

符玉一把捏住他下颌,咬着牙道:“师兄何必明知故问,你前几日在客栈里和那道士颠来倒去,毫不避讳,我在房中听得一清二楚,你可知我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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