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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上位记(71)

作者: 陆非马 阅读记录

是个噩梦,韫和在榻上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沿着额头流到脖颈。

她刚刚突然惊叫,红蕖在帘帐外也吓得不轻,揭了床帷,眼里尽是疑问。

韫和摇头说:“没事了。”

手碰了碰额头,凉得可怕。

东宫大婚在即,沘阳长公主在做最后的准备,动身入宫协助前,韫和想去白市上转一转,透透气。

史良说,再带上一个人。府里来了侍从,赵君湲吩咐过他,一定保证夫人安危,想来身上的功夫应该不差的,就是人瞧着不聪明。

韫和当是谁,原来是甲笙。

老人家的眼睛真毒。

韫和还记得自己嫌弃过他的笨拙,甲笙已经忘得干净,一路为她执鞭坠蹬,护着她看市井的热闹景象。

永晋道:“娘子还没看过京师的盛况。”

韫和戴着幂篱,在卖胭脂水粉的摊前驻足,她拿起精美的胭脂盒子,瞧了片刻放下。

余光里瞥见旁边的人翻着一本书,书上画满了美人,各有风情,简直称得上鉴美大全。

韫和撩起皂纱一角,和那人目光撞在一块后,连忙转开了脸。

哎,她怎么又遇上那个死性不改的登徒浪子。

孟石琤也认出她来,合上书,提步追过来,“娘子才来,怎就走了呢。”

他直愣愣地上来,一看就是图谋不轨,甲笙一伸胳膊把人推搡了出去,瞪眼吓唬。

韫和在皂纱下翻白眼,孟石琤也瞧不见,她嘴里就冷冷地哼道:“这位公子,你和谁说话呢,我和你又不认得。”

孟石琤隔着甲笙的胳膊,翘起了嘴角,“娘子话说早了,亏我念你多日,你一上来就狠劲地伤我心。”

他头上还戴着上次那支莲形金簪,贵重又醒目,但落在韫和眼里,就是个闲的没事出来讨打的暴发户。

“公子的毛病又犯了,看来是记不得遇仙寺挨揍的滋味了。”

孟石琤歪着脑袋,眼里都带着和善的笑,“都是误会一场,娘子若还在生气,我和娘子道歉。”

“那就不必了。”

无关紧要的人,韫和懒得理会,登车要走,孟石琤就脸厚地堵在车前,一点都不怕甲笙的怒目威慑。

韫和心想,要你何用。

她很是烦躁,“我是有夫婿的人,公子在此纠缠,叫人看见难免要产生误会。”

孟石琤还是很讲理,“我这个人也不会毁人名誉清白,只是想,和夫人有缘分,想要结识罢了。”

韫和觉得他有毛病,又没办法甩掉这个粘人精,暗自气恼。

天底下哪有什么偶遇,她看他就是有备而来。

韫和叹气,冲甲笙做了一个手势,要他把人放开,道:“我答应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孟石琤上前两步,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他展开手掌,上面躺着一个小纸包。

“作为见面礼,我请娘子吃颗糖。”

韫和:“……”

有病。

太子大婚这日,皇后难得清醒,勉强用了一点粥食,虽病体孱弱不支,仍叫侍儿服侍她梳妆穿戴起来。

卯时起榻后,太子冠戴齐整,容光焕发,如往常一般先到南熏殿晨省,见母亲强打精神,万般心疼,直呼臣儿不孝。

皇后自知大限将至,能亲眼看见太子大婚实属不易,又念及他性情软弱,不说庙堂难立足,恐怕性命也难保,思及此,不禁悲从中来,掩面拭泪。

沉瑛在旁劝慰,皇后才勉力展颜,对太子谆谆告诫了一番。

说到伤心之处,梁羡几度捧袖泣噎,杜皇后也跟着垂泪。一时间,母子二人不顾佳期吉凶,抱头痛哭起来。沉瑛劝不住,也默默掩面。

内官再三催促,梁羡才收起眼泪,向母亲稽首,“臣儿能有今日,全仗母亲多年的教养抚育,臣儿自知资质平庸,父皇不容,恐无缘尊位,母亲的大恩臣儿今生无以为报……”

皇后艰难地叹了一口气,颔首道:“你去吧。”

太子再三叩拜,不舍地离去。

皇家昏礼繁冗,前一日太子妃辜氏已授册宝、褕翟及首饰,今日行过奠雁礼,随太子乘辂驭轮三周,先后还宫。

同牢之席设在室内,太子与太子妃共食牢馔合卺,礼成后,移风殿内已兴歌舞。

亭台楼阁中有香馆游廊,曲栏朱槛,大殿黄瓦覆顶,翘檐斗拱,戗脊上用以辟邪驱魅的望兽神态倨傲,一派雍容庄严。

韫和不敢擅自走动,紧跟在长公主身侧,穿过层叠青纱,踏过汉白玉游廊,在一群绿鬓红颜中悄然落座。

珠帘高卷起来,透过纱障恍然望去,通彻光明的大殿上,几十张矮几条案分立在两壁,两尺高的朱木灯架做隔断,灯架上挂着玲珑绢灯,案角狻猊铜炉吐着云雾,一列列美貌的宫娥举案穿梭在其间,宛如天宫仙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