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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上位记(27)

作者: 陆非马 阅读记录

“会不会骑马?”他问。

韫和张了张嘴,才发觉喉咙里还是干涩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况且她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索性就这样沉默。

赵君湲也不多问,自作主张地将她抱上马背,从后面握过缰绳,趋马前行。

韫和还没从一夜的惊吓中缓过神,但她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和他保持距离,就像受到惊吓后炸毛防御的猫。

赵君湲自不会强迫她和他说话,这些年不见,他们之间的隔阂已深,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消融的。

一直到下榻的邸店,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韫和从马上下来就径直去了房间,赵君湲眉头蹙起来,脸色微微难看。

栓好门,韫和蹬鞋倒在榻上。今天受了惊吓,又穿着湿漉漉的衣衫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好像有点发热。

果然,意识越来越沉,还未来得及脱去湿掉的衣裙,人已经陷入深深的睡眠。

她做了很多不好的梦,梦里哀鸿遍野,有神情无奈的父亲,苦苦哀求的母亲,她的脚下是层叠堆砌的尸墙,一直延伸至长街。转而又是祖父那副哀痛的面孔,他像儿时那样抚着她的头,对她道:“犀娘,你只能选择相信他,别无他法。”

她扯嗓大哭,赵君湲把年幼的她轻轻抱起,温柔地拭去眼泪,“为什么要哭呢?”

……

韫和嘤咛一声,摸了下眼角,真的有泪淌出来。她摸着略湿的脸,按住了一只手,干燥暖和,和梦里是一样的感觉。

韫和翻转身体,昏昏油灯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赵君湲成年后的模样,轮廓深邃,神情疏离,像变了一个人。

见她醒来,赵君湲笑了一下,“要不要吃点米粥。你病了,只能吃些清淡食物。”

他从案上端了一只小碗过来,韫和望着冒着热气的米粥,想到先前他的绝情,不说要还是不要,存心要和他置气似的。

赵君湲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并不不擅作主张。

太骄傲的人在某件事上如果过于执拗,就绝不会轻易低头。韫和是这样,赵君湲也是这样。

一个男人,尤其是赵君湲这样年少就身居高位已然习惯了瞻仰的男人,他需要人前足够的颜面,人后才会给你尊严。

韫和怎会懂得这个道理,她的母亲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却从没有要求她做一个迎合丈夫的女人,即便落难藏身茴州,她也是被祖父精心呵护的掌上明珠,何曾与谁低过头。

赵君湲了解史家的家风,并不屑于计较。他把韫和当作妹妹一样对待,兄妹闹脾气他能生气,但不能撒手不管。所以他纡尊降贵地来服侍她,盼她能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和他说话。

粥已经晾温了,赵君湲看着她,表情还是先前那样,微挑着唇,没有一丝不耐,“真的不吃一点?”

韫和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还在怄我的气,也要先吃点东西。”

他耐着性子哄她的样子,差点让人忘记他的本性是嗜血和残忍。

“你……”韫和张了一下嘴,喉咙里嗡嗡作响,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见他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问他,想要他解释,此刻面对着面,她脑子一片茫然,一片错乱。

温柔是他,无情也是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赵君湲。

他在万险中救了她,她应该心存感激,但他这几年的不闻不问,还有夜里明知是她还果决下达击杀命令,即便只是权宜之计,还是叫人难以接受。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屡次三番博了面子,赵君湲已有几分不耐,脸色明显不如先前和煦,“你想清楚再开口,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机会。”

他对女人不会花太多心思,更是鲜有这样的耐烦心。

他给她提醒,任性有度,太过火会适得其反。

韫和怔了一瞬,不由地发怵。她在他手里不过是一只蝼蚁,领教过他的厉害,她总算知道收敛二字,“我会吃的。”

喉咙到胸腔抑制不住地难受,她翻过身去,背对着赵君湲,委屈的泪水落在颈窝,打湿了褥子。

赵君湲重重地搁下粥碗,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既然不愿见我,我便不在这里碍眼。”

木榻边响了一声,韫和以为他当真是出去了,顿时捂着脸放声大哭,两只腿在榻上用力地拍打扑腾。

她这种哭法是稚子撒赖撒泼时惯用的伎俩,屡试不爽,用顺手了十几岁还改不过来,叫人觉得好笑。

赵君湲不禁想起她幼年时候,玉雪可爱,也刁钻古怪,她知道只要会哭,大人就会围着她转的道理。

但凡官宦出身的女孩多少都有娇纵的习气,韫和也有点,但她不是愚昧无知的闺阁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