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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上位记(20)

作者: 陆非马 阅读记录

“皇后会好起来的。”韫和自己不是很确定。

长公主抬起眼皮,看向韫和的神情和看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知道皇后急召我入宫的原因吗?”

她引出这个问题,又苦笑着回答:“朱菩丧生在杜国舅手里,右昭仪不会善罢甘休,必会纠集群臣对皇后一族施压,陛下本就宠溺少子梁宽,杜家这次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

韫和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宫闱前朝,都不干净,权柄王座之下的白骨早已堆如壁垒。

一个家族有兴有衰,灭亡是必然,但如果历史选择在这时候结束杜家的命脉,太子很快就会失去与弟弟梁宽角力的筹码。

长公主闭目轻叹:“犀娘你看,即便远离是非之地也还是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我已在其中,怕是你也在劫难逃。”

韫和身上开始冒汗,可她一点也热。

她喃喃自语道:“皇后是要姨孃保太子。”明明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长公主在她身边缓缓睁眼,淡然一笑,笑里尽是寂寥,“我能做什么?不过是个死了丈夫的女人。”

谁做储君,谁做帝王,和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干系。

双马并驾齐驱,公主所乘的赤罽軿车碾进纷乱的雨声,帷幕翻飞之际,有雨丝从车窗潜入,落在韫和的脸上。

冰凉的雨水让她清醒,同时感到从未有过的畏惧,韫和望见侵泡在大雨中像凤鸟展翼的建筑,杨浔和史季凰策马并行,几匹高头大马在宫道上冒雨徐驰。

雨太大了,长公主没有乘车进入禁中的待遇,她们便撑伞下车,在雨中急行。

等验完凭信,放入宫禁,鞋袜和土裙都湿了,只好去便殿稍作调整,更换鞋袜。

韫和拧出下裳的水,眉头蹙了又蹙,实在爱不起京城的雨天。

永晋借来薰笼烘烤衣物,殿内窒闷,韫和想出去透透气,长公主叮嘱,“禁中复杂,不要随意走动。”

韫和答允,沿着长廊信步,看见一亩饰以九龙浮雕的池塘,水面泛绿,浮萍如伞,中有数尾锦鲤悠闲地游弋。

韫和倚在游廊阑干上,向水里投入鱼食,几尾红鲤迅速拢向这边。她对这种美丽动人的观赏性动物兴致盎然,不觉间忘了时辰。

“锦鲤虽好看,但不是观赏的好天气。”

什么时候身后站的人,站了有多久,韫和一无所知,这一出声惊得她浑身猛颤。

来人是一位年轻少女,五官妍丽,眼梢斜挑入鬓,瞥着她的模样甚是得意傲慢,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她永远都站在比你高的地方,习惯所有人匍匐在她的脚下。

钗环佩绶,翟鸟纹饰,又是这样的倨傲,韫和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她应该是梁宫中唯一得宠又得势的公主——荥阳。

第14章

韫和敛衽拜道:“君主。”

公主挑开脸,很不给面子地错肩走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身瞥她,“跟过来。”

命令她的口吻像唤小猫小狗一样随意。

韫和不敢不从,心中惴惴。

公主用乘辇代步,韫和做不到宫女那般优雅又快速地行进,不得不迈开步子小跑。

禁步一旦晃动,响声会很突兀,是不稳重的表现,禁中绝不允许宫人出现这样的差错。

果然,一位嬷嬷频频回头,看了又看,“女郎步幅太大,恐惊扰宫中贵人。”

“谢嬷嬷指点。”韫和忙用手按住宫绦环佩。

公主一路无言,下了步辇径直走进一间宫室,对她没有任何指令和安置,韫和只得静候在殿外。

望见雨雾下南薰殿的匾额,凉悠悠的雨丝斜在后颈,韫和打了一个哆嗦。

走了这么远的路,脚腕隐隐作痛,一条腿酸胀发软,她俯身捏着小腿,既委屈,又忿忿。她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开罪了荥阳公主,为什么才刚见面的人要当猴一样耍她。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久,一列趋行的皂衣吏从宫道一头走到宫道尽头,一个内监就出来寻她了。

内侍拱着袖子问她:“可是史国府的女公子?”

韫和还未曾弄清眼前状况,犹疑了一瞬才回道:“我是。”

内侍的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古怪,“请随小人来。”

内侍一路遮遮掩掩地审视她,韫和轻轻蹙了眉头,脚下步伐略快起来。她实在厌恶这种莫名其妙的打量,就如同厌恶这座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宫城一样。

殿上聚集了好些女官和命妇,分作两拨,垂手敛色地站在东西两壁。从韫和进来的那一刻,所有视线都扫在她的身上,她每经过一处,那些人就会投来一种或探究或惊奇的目光。

顶着炙热的视线,韫和走到珠帘后,又在内侍引导下继续往内殿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