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碧霄九重春意妩(8)

今天是十五么?本该是月圆人圆的好日子。

心里莫名地便有些烦躁,我扭头问靳七:“一路过来,这附近没人吧?”

靳七笑道:“当然没有。皇上为姑娘们挑了这里,就为着这里僻静来着。不过等封了妃,这里可就住不得了!”

凝霜已明白我的意思,笑道:“姑娘可是要出去散散心?披件衣裳,奴婢陪姑娘走一走罢!”

我接过她递来的白底绣折枝绿萼梅的素锦披风,自行披了,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留意皇上传唤吧,我一个人走走,呆会就回来。”

踏出院门,嘱咐他们依旧将院门关了,我站在门前的青石路面前,朝两侧看了看。

一边通向那条贯穿皇宫的小溪,一边通向观景台,观景台再转过去,便是德寿宫了。里面依然住着一位太后,却早不是当年的杜太后。从太后薨逝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再去过德寿宫,更没有去看德寿宫前的莲花是否盛开依旧。

算算日子,再有两三个月,莲花又该开了。

莲池我不方便去,但溪边倒还有几株野生的莲花。初春浣衣时看到尖尖小小的荷叶卷儿,居然惊喜了好一阵。

一路果然半个人影俱无。我穿着细纱的月白薄衣,连披风都是浅淡之极的白色,雾气般笼着躯体;倒是下摆处的折枝绿萼梅,竟在月光下随着人的走动奇异地鲜活起来,清灵近妖。

而我,也像失了魂的妖一般,神思恍惚地走向溪流,踏入溪边供人憩息的一座八角小亭。

倚栏坐到亭边,扶住漆色斑驳的朱柱,有些缥缈的心思才收了回来。举目望向溪流两岸,林木葱郁幽深,被一圈薄雾笼着,森森地散着几分寒意;好在溪水倒还清亮,一条淡色的雾带萦在溪流上方,在月光下静静地飘动。

近岸处,果然有一丛丛的荷叶正在月光下优雅摆动。天下一轮月,水中一轮月,将错落有致的片片荷叶照得如若美人轻装照水,纤裳玉立,飘飘似舞。

再不知多少失了这种赏月观莲的淡雅闲情了。

恍惚间,似看到有人喝得玉山将倾,蕴着清润润的笑意,握住我的手,柔声地低低吟颂:“莲芰香清,水面风来酒面醒。妩儿,是人的清香,还是莲的清香?”

我微微笑了笑,提起裙裾,跨过栏干,踩着没入脚踝的青糙,够着了水边一片荷叶摘下,嗅着清芬的淡淡荷香,慢慢倚着亭边的湖石坐下,像十六岁时那般,轻轻地唱起了江南的歌谣:

“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

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

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闭上眼,正默默感受封存了许久的酸涩涌起时,我的上方,忽然传来了低沉的男子声音:“地上坐得久了,不冷么?”

我再不料此时会遇到什么人,惊得慌忙站起时,只见一名男子正立于亭中,双手扶着阑干静静望着我,一双微凹的深眸,有着异于常人的锋锐形状,不难想象得出他素常的沉雄冷峻,可此时似泊了月色的光辉,生怕惊吓着我般柔和着。

见我望向他,他那不知凝立了多久的姿态才似松了一松,唇角僵硬地扬了一扬,俯身向我伸出了手,“我拉你上来!”

他不是太监,身上散发的气度沉着而凛冽,甚至隐隐渗着久经沙场的杀戾之气,即便他尽量传达友好之意的笑容也不能冲淡分毫。

这里属于冷宫地段,可也算是深宫。半夜三更,敢闯入深宫的男子只怕还没几个。

望着他似曾相识的黑眸,我蓦地吸了口凉气,避过他伸来的手,从另一边飞快地搭住栏干,踏上一只脚,正要将另一只脚踩上来时,那男子已走到我面前,居然毫不避讳地便来拉我手腕。

惊散月魄,雾迷莲亭畔(二)

我慌忙缩手时,脚下已一阵浮软,仅余的一只手便搭不住,也松了一松,快要摔落下去。这时只觉双肩一疼,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已被那男子从亭外轻松拎起,拉入亭中。

不等立稳脚跟,我忙不迭地想挣脱他时,腰背一紧,那刚硬的臂腕已将我箍住,连头部都被他按了,紧紧靠在他的胸前。

“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唱的歌,和你吹的笛子一样好听。”他在我耳边如是说着,温热而陌生的气息扑在我脖颈,让我紧张得浑身僵硬,一层粟粒迅速在皮肤上浮起。

我不敢靠近他,可被他紧紧收束在胸前,不得不由着他胸腔内剧烈而不规则的心跳,如鼓点般响在耳边;我不敢看向他,却又分明地觉出了他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炽烈如火。

上一篇:鸾凤错1:迫君同寝 下一篇:江山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