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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67)

我留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中正抓着当日南雅意为他编的鸳鸯戏水橙黄缨穗,问道:“怎么?穗子掉了,要我帮扣上么?”

“不用,朕刚刚解下。”唐天霄摇头,将九龙玉佩递给我,“帮朕转交给雅意,让她帮我重编个穗子吧!”

“穗子不是在皇上手里么?”

“是,不过这穗子有点旧了,朕想要个新的。你就告诉她,朕不小心把穗子弄丢了,现在只想把原来的找回来,问她肯不肯重编一个原来那样的。”

他不小心把原来的弄丢了,只想把原来的找回来。

再想不出,这个时而精明厉害、时而懒散无能、时而纯朴明净的少年,居然能一语双关,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我一时心荡神驰,伸手接过那明洁莹润的玉佩,一口答应:“好,我一定……劝她重编一个。”

重编一个,找回他们原来的,代替已经沾灰惹尘失去光华的那一枚。

唐天霄便微笑,一边唤人进来更衣,一边扭头向我吩咐:“朕会叫些身手高明的侍卫随身保护,你单带了凝霜和沁月去就可以了。九儿那丫头古古怪怪,天知道你怎么□的?不许带过去。”

我披着衣裳坐在c黄沿上,懒懒道:“皇上不放心我?”

“嗯,朕不放心。怕你一去不回。”他说着,走到我跟前来,明亮地眼睛凝视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作睡意朦胧,半闭着眼靠着蝴蝶穿花的c黄围憩息,也不答话。

已闻得外面有轻捷的脚步传来,应是凝霜等人拿了唐天霄的洗漱之物进来服侍了。

脸上薄薄的一凉,似有轻薄的丝料拂到脸庞。

未及抬头,眼前暗了暗,唇边陡地温热,竟被人轻轻衔住,又迅速松开,像春日里暖洋洋的风,沿着颊边的肌肤一擦而过。

薄而软的触感,很陌生;扑到鼻尖的气息,却极熟稔。

我惊骇地下意识地避开那种亲近时,身体向后一仰,便要摔回c黄间铺着的凉簟时,腰间蓦地一紧,已被唐天霄揽住。

他的凤眸弯弯地挑起,居然没有扶住我,反而顺势和我一起卧倒在了竹簟上,和我面面相对,鼻子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我惊骇地瞪大眼睛,慌忙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时,唐天霄依然躺在c黄上,促狭地哈哈笑着:“朕的昭仪还真有趣儿,都老夫老妻了,还能这么害臊?”

房中便传来侍女们低低的窃笑。

c黄前垂下的豆青纱缦,天亮后已经挂到两边。两人方才的嘻闹,便一览无余地落在了前来侍奉的宫女眼中。

唐天霄素来对宫人宽厚,怡清宫常来常往,宫女们更不惧他,眼见他有心调笑,更是凑趣儿地笑出声来。

唇边不属于我自己的湿润犹存,唐天霄冲我慵懒地笑着,凤眸亮得通透,偏偏蕴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清晨一室流转的淡淡浮光中奇异地暧昧着。

当着宫人的面,我就是气恼也没法发作,抚着他亲过的唇,瞪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而他竟起了身,若无其事地洗漱更衣去了。

这一大早的,他绝对没有喝酒,绝不会醉。

直到出了宫,坐到辚辚的马车上,我还在为他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吻而心神恍惚。

我已经不是十三四岁不解人事的豆蔻少女。他虽曾在醉后说过我们是朋友,可纯粹的朋友显然不包括亲吻。

联系他几回用辞含糊的言语,以及格外专注的眼神,我不得不猜疑,他是不是日久生情,对我有点动心了?

所以,原来所说的会成全我和庄碧岚的承诺,他再也不提了。

所以,他舍不得南雅意离开,也舍不得我离开。

帝王也有情爱,可唐天霄的情爱,和我或南雅意所期盼的,好像相差甚远。

它不会专一,也不会成为他的死穴。

也许,南雅意远远离开,并不是坏事;而我更不该有所迟疑,再在宫中拖宕。

哪怕唐天霄一再说,不许我一去不回,哪怕……从此他在宫里,再也没有了可以敞开胸怀说说话的人。

雅意冉冉,金枝脱玉笼(一)

车驾离皇宫渐行渐远,肃穆沉重的气氛渐渐散开,市集上的各色叫卖声、歌舞之地的笙鼓歌乐,伴着孩童的嘻笑欢闹,喧嚣成了江潮一般的鼎沸人声,澎湃地涌入耳中,涌上心头。

我不由抛开满腹心思,小心地撩开车厢旁侧的锦帘,望向久违了三年多的瑞都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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