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碧霄九重春意妩(40)

可无双的神思显然不在手中的药杵上。

她明明正疑惑地望着我,可神色里却有几分了然的同情。

而我只是淡然一笑。

重赋旧词,往事如天远(一)

唐天霄在熹庆宫住了两晚,第三日才到怡清宫来。

其时我已能下c黄走动,正穿着淡蓝色小衣,披了件素白荷叶翻边的披风,出神地倚窗而坐。

他走过来,向外张望了一下,随意地将手搭我肩上,亲热地摩挲两下,笑道:“真不该让你搬这里来住。静宜院好歹还有些梨花桃花可以看看,这院子里瞧来瞧去,都是这么株老榕树,就是搬些牡丹芍药过来,也给压得显不出艳色了。”

我微笑,打量着他道:“皇上调养得看来不错,臣妾也就放心了。”

除了略显清瘦些,他的确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模样。一身家常的淡黄长袍,含笑斜挑的凤眸,懒散不羁的举止,看不出一点被人暗算后的恼恨羞怒。

他也正关注着我,拍了拍我的头,笑道:“你以为朕是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儿啊?你瞧瞧你,风吹大些可以给刮窗外去了!说那唐天重怎么怎么照顾你,朕看着也平常,弱成了这个样子了!”

抬头见无双等人均已避开,我自嘲一笑:“皇上,所谓弱ròu强食,既然当了一枚棋子,粉身碎骨化为齑粉都是意料中事,能捡回一条贱命,臣妾已属万幸,还敢奢求其他?”

“你?命贱?”

唐天霄哈哈大笑,走到桌边,端起茶盏来欲喝,似乎感觉不够舒慡,随手将茶水甩落地面,高高提过一旁的酒壶,竟就在那茶盏中满满斟了,凑到唇边一饮而尽,才畅快地吐了口气。

我笑道:“皇上,不怕酒中又给人做了手脚?”

唐天霄又倒了一盏,这次却缓缓地摇晃着,小口地啜着,慢慢道:“朕就想着,是不是该多谢咱们那只美丽的大公鸡呢?这一次,应该没有人会在这里向朕下毒手了吧?有我们宁昭仪在,怡清宫只怕已是整个大周皇宫最安全的地方。”

言外之意,经了此事,这兄弟二人的皇权争斗,已经更趋激烈,甚至随时可能找机会置对方于死地?而唐天重会因顾忌着我,从此不敢在怡清宫再对他下毒手?

这么瞧来,我的命还真不贱。

我轻轻一叹:“皇上,我只求片瓦遮身,安然度日。”

唐天霄瞧也不瞧我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朕还想做一介布衣,每日里山水逍遥呢!身在是非门,还想免做是非人?”

他还想用我去招惹什么是非?

我站起身来,问道:“皇上不累么?”

唐天霄笑道:“朕不累。游戏才刚开始。”

我淡淡道:“皇上不累,臣妾却累了。皇上一个人饮酒看榕树吧,臣妾不奉陪了!”

裣衽略施一礼,我转身走向卧榻,垂下素色轻幔。

唐天霄怔了怔,恨恨道:“你这丫头,身子弱了,脾气倒是见长!怪不得把我们公鸡皇后气得快吐血。”

我向内而卧,再不答理半句。

而唐天霄居然没给我气跑,一个人在外悉悉索索地饮着酒,晚间又传了晚膳,用留宿在怡清宫的实际行动,向外人昭示宁昭仪圣眷正隆了。

也许,他只想向唐天重一人宣告而已。

却足以让天下人俱知,大周帝后琴瑟和谐,但后宫中最得宠爱的,却怡清宫的昭仪宁氏。

太后与摄政王两系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但二人自武帝唐承元驾崩后,在共掌朝政早已形成某种默契,面临重大政事时始终能保持政见一致,才能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一步步将大周带到如今的昌盛繁荣。

可今年入春以来,摄政王因攻入瑞都时引起旧年伤疾发作,精神越发不济,渐渐将越来越多的政务交给长子唐天重。唐天重的行事雷厉风行,稳重中透出隐隐的霸气;而太后同样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安排着自己一系的重臣辅助着唐天霄渐渐。

唐天霄被下毒后,宣太后自是猜得到谁在暗中动了手脚,却只对外宣布皇帝偶感风寒,再不许提一毒字,连带我被杖责之事,也成了妃嫔间争风吃醋的小事了。

但这样的风声鹤唳之下,许多大周臣子当然看得出其中奥妙,无不暗中掂量着自己在这变幻莫测的政局中的位置,为着自己的前程未卜而惴惴不安。

我虽一度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但从此得以养伤为名,和原来一样深居简出,又倚着太后的旨意,绝足于熹庆宫,外廷朝堂风雨再骤,皇后那里怨言再多,一时倒也与我无关,也算因祸得福。

上一篇:鸾凤错1:迫君同寝 下一篇:江山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