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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每天都在吃醋(2)

作者: 何堪 阅读记录

峒乡底子差,他大部分钱还都投在铺桥修路上,压根没开始盈利。一朝大厦倾倒,差不多就成了个空壳公司。

这笔钱里,既有他们家多年的积蓄,也有他向朋友、同学乃至银行借的款。

曲思远和母亲不得卖掉了房车还债,操办丧事不过一星期,还钱路却似漫漫无期。

这天下午,尖锐的门铃又一次响起。

母亲程芸苍白着脸,惊惶地看向曲思远。

曲思远见母亲站都快站不住了,劝道:“您好几天没睡了,去休息吧,我去应付。”说完,推着程芸进了主卧。

她等卧室关紧了,才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人非常高,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裤,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阴沉而寂寥。

门铃一声接一声,规律而执着。

曲思远瞥了眼鞋柜上方的网球拍,隔着门问:“您找谁?”

“这是曲建设家吗?”

得,又是来要钱的!

抱着万一之一的希望,她糊弄道:“他人不在。”

其实也不能算撒谎,人去世了,当然也就不在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她们也实在被逼得太紧了。

只要再多给一点时间,再多给一些缓冲……曲思远胡乱想着,外面的人终于抬起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我知道他不在了,我是他朋友,叫江远路,想来探望一下他家人。”

他的鼻梁挺拔,嘴唇很薄,眼睛仍旧藏在帽檐的阴影里,下巴被走廊声控灯照着,仿佛某种出鞘的利器,又像水田里过季的茭白。

了无生机,却执拗难缠。

江远路!

那个借了他爸三百万的大债主人!

曲思远吓了一跳,赶紧把门拉开:“您进来坐,外面热。”

江远路跟着她进了屋,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摘了帽子,露出一张好看却阴郁的脸,刘海很长,几乎遮挡住了眼睛:“出事的时候,我人在外地出差,没能赶上江叔叔的葬礼,你们节哀。”

“谢谢您关心。”曲思远答得熟稔,神经却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都是这样的开场白,再接下去就要询问她们孤女寡母的生活了。

“阿姨不在家吗?你们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

然后,该开口催钱……

“峒乡那边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点,你们……”

咦?!

曲思远惊讶地看向他,对方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但那姿势,无端让她觉得有些哀恸。

她这几天见惯了人情冷暖,早已经草木皆兵。虽然觉得对方不似作伪,但感情向来是容易消耗和变味的——借着他这一刻的脆弱,她眼珠子一转,趁机问道:“峒乡那个旅游项目……您感兴趣吗?”

江远路听出了她话中的暗藏的解脱感,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冷,黑幽幽的视线隔着刘海看过来:“怎么?”

人走茶凉,连家人也要放弃曲建设的那些努力了?

曲思远却没留意到他语气里的寒意,她天生有股压不到的乐观劲儿——前几天被一堆陌生男人围着时,背脊全汗湿了,她也没按错U盾的付款码,甚至还记得把欠条一张张收回销毁。

如今见人肯坐下来同她好好商量,语气便不自觉带了点儿讨好,倒豆子似的把和母亲一起商量过的心思倒出来:

“我家的情况……房车都卖了,账户里现在也没剩下什么钱了,这套郊区的小房还是外公看不过眼腾给我们应急的,产权也没我们份,处置不了。我爸爸那公司在峒乡投了一千多万,虽然大部分用来修路了,路……也是修在项目所在区域内……而且场地租金还免了三年,您如果感兴趣,直接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欠您那三百万……我、我们就直接把公司过户给您抵债,成不?”

她语气真挚,额头却不断沁出汗珠,连按着膝盖的手掌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远路沉默。

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了身:“那咱们先去看看吧。”

***

从S市到峒乡,一共三百五十四公里。

途经八个隧道,五条高速路。

没有直达汽车,没有直达火车。

江远路穿得像个理工科宅男,车子却是辆霸气十足的越野,轮胎都快比曲思远人高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座,身侧便是一套包装完好的西服,边上甚至还放着领带盒和袖扣盒……

两个小时后,他们下了最后一条高速,转入县级公路。

车窗外的风景也从高楼林立转成单调的高速护栏,然后变成了碧绿的田野、低矮的农家小楼。

峒乡镇是曲思远童年的回忆,读大学之后,便没再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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