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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252)+番外

小舟正飞快地往岸边划着,可以看得到舟上之人正努力在救治着她。

终于,小舟赶到岸边,通身湿透的卓锐一把自舟上把那个似已僵冷的女子捞起,飞快地踏上岸来,见到唐天霄,也不及行礼,甚至连敬称也没用,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她把自己缠在莲根里了……用鞭子。”

唐天霄的眼神忽然也像鞭子一样,冷冰冰地向他抽了过去。

他却浑然不觉,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满脸慌乱地冲入亭中。

几名有经验的老宫女已被从附近的宫殿请过来,此时正手忙脚乱地帮着施救,却是搬了张宽大的长凳过来,铺以软枕,再叠以棉被,将那面色灰白一身淋漓的女子脱去外衣,以干净的薄毯裹了,横置于棉被上,再将其中一只凳脚悬空,缓缓摇晃着,欲将水控去;卓锐也没有放弃,跪坐在她的身畔焦急地查看动静。

但可浅媚只是静静地伏于其上,由着旁人将她怎样摆布,一动也不动。

再隔片刻,太医过来,只一把脉,便已白了脸回道:“这……淑妃娘娘已经没有脉息了!”

香儿等人站在一边已低低的抽泣起来;而老宫女擦着汗,也渐渐退了开去,只敢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没用了……已经没用了……”

唐天霄木然,勉强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便身体一晃,坐倒在冰冷的地面,看着被回地上僵冷仰卧着的女子,竟连伸出手指去触碰她的勇气都没有。

卓锐依然跪坐在可浅媚的身畔怔怔看着,忽转身向唐天霄行礼道:“皇上,微臣有从海外名医那里学来的急救法子,但恐怕要冒犯淑妃,有大不敬之罪。”

唐天霄仿佛连舌尖也麻木了,半天没能说话,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卓锐便自侧面伏下,托起她的下颔,捏住她的鼻翼,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她的唇缓缓吹入……

唐天霄眸光蓦地尖锐,冷然在卓锐面庞扫过。

卓锐已顾不得抬头,松开她的鼻翼,却将手压向她的胸部,待其胸廓稳下,再重新捏了鼻翼对着她的唇吹气。

如是反复数十次,唐天霄已忍耐不住,终于哑着嗓子喝出声来:“够……够了!”

卓锐颓然坐倒在地,望着依然无声无息的女子,慢慢握紧拳,呼吸间已有低低的哽咽之声。

唐天霄终于走过去,走近在片刻间还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女子,轻轻把她揽起。

薄毯滑落,露出因枯瘦而清晰凸出的锁骨,鲜红的胎痣赫然在目。

据说,若有来世,这样的胎痣还会长在原处,作为故人相寻的印记。

难道,真要等来世吗?

她这般地轻,湿淋淋的黑发搭在他手上,又是这般地凉。

可她的身体却还柔软着,柔软得仿佛随时如猫儿般懒懒地舒展了手脚,然后顽皮笑着,勾了他的脖颈便吻上前。

她的笑容总是明媚,如暖暖阳光下的玫瑰乍展。

满蓄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一滴滴滚落下来,落到那胭脂褪尽的苍白面庞。

而她似被那泪水烫着了,淡得发白的唇轻轻动了动,眼角缓缓淌落一滴泪珠。

唐天霄不可置信,颤抖的指尖慢慢拂过她眼角的泪水。

微微的温意正缓缓自指尖散开。

他蓦地大叫道:“浅媚!”

竟分不清到底是如获至宝的狂喜,还是痛彻肺腑的悲伤。

二人匆匆被送回怡清宫。

唐天霄不过落水受惊,等换了衣物,喝了驱寒的汤药,再休息片刻,便已复原得差不多。

可浅媚虽然苏醒,却已元气大伤。

屋中已燃起暖炉,那副渐渐回过温的躯体因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温暖,正缩在衾被中瑟瑟地发抖。

唐天霄望向侍奉的宫人。

香儿忙上前悄声回道:“已经换了衣裳,不过煎来的药没能喝进去,全吐了。还有……嗓子好像呛坏了,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呛水再呛得怎样,也不至于呛成哑巴。不说话和不愿意说话,是两回事。

唐天霄走过去,将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拉开,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庞。

如风过荼蘼,冷雨侵透,满目的苍凉零落。

骤然被屋中的灯光打到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

黑黑的眼眸转动着,幽深幽深的目光从他的面庞滑过,有些微的辉芒一闪而过,很快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