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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142)+番外

唐天祺惊讶地张了张嘴,看一眼他阴沉的脸色,没敢说什么。

自康侯之乱,四年以来,的确已没有人敢再来威胁他了。

他有足够的资格为他人的威胁而愤怒,而任性。

夜幕降临,山风骤寒,明黄色的王旗依旧高高招摇于山顶,以明亮艳烈的姿态宣示着帝王的威严和风仪。

唐天霄站在峰顶,静默地向前方眺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眺望什么。

也许只是在等待对手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可不经意间,总是一张笑颜如花的面庞在眼前晃动,连格格的笑声都在风里流荡着,仿佛她从不曾离开过,一直如影随形般跟在他身后,——特别是他每次带她出宫,她的态度总是友好得近乎谄媚。

那样广袤的天与地,她本来就拥有;也许,她被皇宫狭窄的空间困囿后,对曾经的逍遥自在更加留恋,乃至于宁可割舍了他,去选择记忆里那些美好的北赫少年郎?

或者,连那条断鞭,也是她给了那些北赫人,用来威胁他让出一条路来让她跟了他们回北赫去?

他想到有这种可能时,满涨的怨恨和憋屈迫得心口极疼,疼得他忍不住蹲下身,正对着春天时他们遇到刺客的山崖边。

那时她掉下去了,他几乎是本能地立刻探手去救;可如果是他掉下去了,她会探手救他吗?

如果晓得她会这样对他,也许停留在那个时候反而更好。

他还不是这样在意她,而她可能从没有怎样特别在意他。

她总是嘴上抹了蜜般哄着他,仗着他宠她爱她,差点没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却还是忍不住,总提起她那些北赫的同伴,那般的一脸向往。

如果曾经的那些铭心的欢愉必须要用此后刻骨的疼痛来偿付,他不该如此用心地去喜欢一个人,不该总想着去破除宁清妩提起的那个魔咒。

高高在上,独一无二,谁堪匹配!

可他偏偏想着,会有一个人,如宁清妩对待唐天重那般,倾心地对待着他。

他还是错了吗?

随从小心翼翼地上前谏道:“皇上,刚又把饭菜热了热,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唐天霄皱眉,厌烦地瞪了他一眼。

随从便伏跪在一边,不敢说话,求助的眼神慢慢瞥向身后。

唐天祺正站在帐蓬前发愁,见状悄悄挥手,令人端了一银盅参汤,亲自端了送到唐天霄跟前,道:“皇上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请保重龙体。这样捱着,如果有了消息,就是要想救人,身体吃不消呀!”

唐天霄怒道:“谁说朕要救她?若她存心要离朕而去,等朕抓到她,非把揭了她的皮不可!”

“是,是,是!”

唐天祺笑道,“可要整治她也得精神饱满地去整治她呀!难道非要让她看着皇上一离开她就满面憔悴的模样?”

唐天霄愈恼,唐天祺却愈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扯着他的臂膀道:“皇上如果不愿意吃饭,就喝了这盅参汤可好?好歹养养精神。皇上不把我当弟弟,太后却还把我当侄儿,若和我一起还饿出了病,只怕会把我关在黑屋子里喂老鼠!”

他婉言相求,把兄弟母子之情都搬了出来,唐天霄还真的不能不动容。

他啪地在唐天祺脑袋上敲了一记,接过参汤来,一气便喝光了,狠狠将银盅掷到峰下,恨恨道:“最好她此刻就在峰上,一盅过去砸破她脑袋才好!”

唐天祺笑道:“她的身手敏捷得很,便是在峰下,只怕也砸不着。白白可惜了那只银盅子,若山里的猎人樵夫捡到了,说不准会拿去换怡红院一夕香梦。”

那参汤却是热热的,熨得胃肠一阵暖和,连手足也似有了些暖意。

唐天霄知他一心开解自己,拍拍他的肩,叹道:“朕知道你是把朕当亲哥哥看待的。便是……便是天重,你也未必真的那样恨他。只怪那些夙世恩怨难解,误了他,也险些害死朕。”

唐天重与唐天祺俱是摄政王唐承朔之子,唐天重之母好妒,虐杀唐天祺之母;又因摄政王和宣太后的私情想杀宣太后,却反被宣太后母子除去。

两人均不忘杀母之仇,一个掀起了康侯之乱,战火连天,一个却与亲兄虚与委蛇,最后关头联合堂兄反戈一击,以致唐天重大败,不得不远走花琉,另谋出路。

若细论起来,唐天重威凛重义,唐天霄潇洒随性,唐天祺温和乖觉,这三兄弟的脾性本该十分投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