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烧心(22)

他没再玩了,半倚靠在座椅后背上闭目养神,车一晃一晃的颠得慌。临睡着时听到陈开济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临床学生到咱们心理就应该安分点,没看傅教授从来都不提问他们。”

-

之后的两天,池照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倒也不是什么性格突变,就是话少了点儿,一没事儿就喜欢往屋子里钻,还跟随行的学长学姐们借了几本心理学的教材。

到达县城已经是头天晚上的事了,安顿好住处之后,池照晚饭没吃就回屋了,第二天他们是去县城医院给医护们培训,出发之前他帮傅南岸上药,手上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的,却不怎么说话了。

“怎么了这是?”傅南岸问他,“在这里住得不习惯?”

“挺习惯的,”池照倒是真没勉强,他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早习惯了,“您睡得好吗?”

“我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傅南岸笑笑,说,“就是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好。”

池照顿了一下,却说:“没有的事。”

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往常池照很喜欢和他聊生活中遇到的各种有意思的小事,而这次却多是傅南岸在引导话题,傅南岸问一句他答一句,不问他就不说了,之后池照问了傅南岸几个心理学上的专业名词,傅南岸解释之后跟他说:“这些名词偏理论,我建议你多看看跟临床结合紧密的东西。”

池照点头“嗯”了一声,擦好了药,便跟他说:“教授我先回去了。”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后的拐角,带着点说不出的急促,傅南岸低笑着摇摇头:“这小孩。”明显是心里头藏着事儿呢。

池照确实是这样的性格,说是开朗外向,却喜欢把事都藏在心里,之后两天他们都在县城培训下级医生,傅南岸旁敲侧击了几次,他依旧什么都不说,直到第三天他们从县城下到了村子里去,傅南岸才发现是怎么个回事。

——除了在县医院培训之外,他们这次还有个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在基层推广医疗服务,这就必须要深入到各个村庄里去。县下面分设的村很多,于是一大队的人按照科室分成不同的小组,用轮转的方式到各个村庄坐镇。

心理科的众人要去的第一站名叫小寨村。

县里条件比起村里那就是天堂,县城里有楼房有马路,村里那就真的只有黄土和瓦房,医疗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窄得车都开不进去,于是众人只能下车徒步向前。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到这会儿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泥巴路坑坑洼洼的,还有凸起的砖头块,池照想去扶着傅南岸:“傅教授,我跟您一起走吧。”

傅南岸却不是会接受别人帮助的性格,跟着盲杖的滴滴声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用,我自己来。”

“行吧,那您小心一点。”

池照知道他的脾气,并不强求,背着书包走在队伍的最后,与其他科室分开之后这一队就只有心理科的人了,于是陈开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池照身边。

“书看完了吗?”陈开济问他。

那天之后陈开济又呛了池照几次,池照脑子一热和他打了个赌,就赌池照出从心理出科的时候能不能把心理专业的课本看完,陈开济问他,“你每天黏傅教授那么紧,不怕傅教授发现你其实什么都不会吗?”

池照垂着眼眸没有说话,用脚去踢地上的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了很远。

其他话池照没放在心上,陈开济提傅南岸确实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一晃在心理科有一周多了,傅南岸却没有提问过他,不只是他,临床来的几个实习生傅南岸都很少提问。

之前池照偶尔会觉得庆幸,但庆幸之后便又觉得别扭,他不愿意被人这么区别对待。

觉得他们临床的不专业所以对他们降低要求了吗?真的没这个必要,池照不喜欢。

天已经彻底黑了,医疗队借住在村卫生所,大院子是刚盖起来的,空间还挺宽敞,村长亲自过来接待他们,他们生了盆火,又送来了村民们自家种的红薯花生。

火生得很旺,红薯很快就烤好了,焦香味弥漫开来,一人喊道,“刚烤好的红薯,快来吃!”

乡下别的东西不敢说,自家种的东西确实要比城里的好吃,有味道,大家争抢着去吃烤好的红薯,池照却没什么胃口,他找了的偏僻的地方蹲着,用手机打着灯,抱着借来的社会心理学课本一字一句地读。

“角色冲突是指角色扮演者在角色扮演情境中心理上……角色冲突是指……”

隔行如隔山,对于医学这个分类很细的专业来说更是如此,心理学的名词晦涩难懂,但池照就是和自己较上了劲,他一遍遍地去读去理解,越背越觉得难受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