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4)

元元放下手里的书，奶声奶气，“夫人好。”

“书好看吗？”黑衣女人问道，声音温柔，甚至有些慈爱。

“好看，”元元回答，“谢谢夫人。”

“下次再给你带几本，好不好？”

“好。”元元显然很开心，面馆老板却不好意思了，“夫人太客气了。”

“正好我家也有孩子，本来就要买书，”黑衣女人说，“孩子爱读书是好事。”

顾客三三两两地进来，面馆逐渐嘈杂，黑衣女人沉默地吃了一碗面，留下钱就走了，连找零都没要。

洛尘也放下碗，随着她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她坐上了一辆老爷车，车上还有亚马利大使馆的标志。

洛尘恍然，想到自己即将参与调查的案子，转身又向着保密局去了。

天色已晚，保密局里相较于白天安静了不少，洛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进了调查处的资料室，顺利找到了乔治布朗的资料所在处，只是不巧的是，资料袋却并不在它该待的地方。

被人拿走了？

靴子踏地的声音传来，洛尘转头，正撞上顾永清的视线。

“顾秘书，好巧。”洛尘笑道。

顾永清有一瞬的诧异，接着就自然地把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洛尘，“洛少尉对这案子很是上心。”

“处长交代下来的任务，能不上心吗？”洛尘说着，伸手接过资料袋，瞥见顾永清苍白疲倦的脸色，关心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没吃饭吗？”

“回家再吃。”顾永清淡漠道，瞬间熄灭了洛尘想请她吃夜宵的想法。

可真是个大冰坨子。

洛尘撇着嘴，站在一边，看她站在资料架旁找着资料，身姿挺拔，周身清冷，黑色的制服显得她整个人消瘦沉寂，肤色更是近乎病态的冷白。

顾永清抽出一份资料，转身走了。

洛尘赶紧跟了上去。

顾永清在资料室的桌子旁坐下，洛尘也贴着她坐下。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间或响起纸张翻页的窸窣声。

乔治布朗，世袭伯爵爵位，在亚马利有一夫人，于九年前去世，二人育有一子，即为小布朗子爵，现年二十二岁，十年前布朗伯爵随军进入九洲战场，一路晋升，于六年前在九洲再娶，新夫人为九洲人，姓李，名念雨，两人育有一子，名阿诺德，现年五岁，一年前被调来东阳，上周五晚去世，享年四十二岁，军衔少将。

“永清，”洛尘合上资料，凑上前去，“能给我看看李念雨的资料吗？”

顾永清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把已经看过的那份资料递了过去，同时轻轻咳嗽了几声。

洛尘接过资料，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被冰得一个激灵。

“你手怎么这么冷？”洛尘抓住她的手，把它捂在了自己的手心，“这才初秋呢，我给你捂热。”

顾永清眉眼低垂，毫不犹豫地抽出手，“我向来如此，习惯了，不觉得冷。”

瞥见洛尘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顾永清默了一瞬，又解释般加了一句，“捂不热的。”

洛尘察觉到顾永清的心软，立刻固定住了委屈巴巴的表情，恹恹道，“哦，好的。”

顾永清没再看她，自顾自地看起了另一份资料。

洛尘：“……”

不浪费表情了。

翻开李念雨的资料，这履历就简单多了，总结来说，八年前她家乡受灾，男人出外一直未归，她和时年十三岁的儿子只得四处流浪，与儿子失散后遇到了布朗少将，自此摆脱了流浪生活，一年前随少将来到东阳，还被少将安排进了保密局的人事处。

“原来她就是李念雨，”洛尘心中的怀疑得到了确认，对顾永清道，“我今天在外面吃饭时看到李念雨了。”

“嗯？”顾永清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就在我家附近的面馆，她好像挺喜欢老板孙女的，”洛尘说，“好像经常去那家面馆，还给元元带书看。”

“元元？”顾永清眸中闪过异色。

“那老板就是这么叫他孙女的。”洛尘解释，“怎么了？”

“没有。”顾永清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另一份资料又递了过来，“这是布莱克医生的资料。”

洛尘接过资料，顾永清接着就起了身。

“诶，永清，你要走了吗？”洛尘慌忙叫道。

“顾秘书。”顾永清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嘛，”洛尘咧着嘴，“你的名字好听，我要叫你名字。”

顾永清一言不发地走了。

洛尘算是发现了，这顾永清性子清冷，想接近就得死皮不要脸，再偶尔装个可怜，说不定还能叫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