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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金铃(28)

作者: 箫云封 阅读记录

龙当才拧起眉头:“既是如此,更该即刻与我入府,将军府中郎中众多,各式药材齐全,将军待下宽宏,定会为你们悉心诊治。”

赫修竹心道万万不能诊治,若诊治岂不要露馅了?他以袖掩唇,小声咳咳:“大人有所不知,先生与我略通歧黄之术,我这风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直无药可医,只能自愈。这风寒病气极盛,诸位大人与我对面交谈,病气四散溢开,大人们千万小心才是。”

龙当才下意识抬手挡鼻,背后家臣退后散开,各个面面相觑。

赫修竹话音刚落,掩唇咳嗽不停,直如搜肠刮肚一般。

龙当才眉头紧锁,心中暗忖他倒能强行将人带走,将军身强力壮,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夫人身体羸弱,若是被过了病气······

“既是如此,”龙当才道,“便等先生大好,再来将军府中罢。”

赫修竹大喜过望,连连作揖,恭恭敬敬将大人们送走,他回到门后又咳了一阵,听外头再无声音,他才搓搓手心,急匆匆回房去了。

桌上摆着几碗晾好的茶水,赫修竹挨个举起茶碗,咕咚咚牛饮一番,将五脏庙安抚妥帖,抬头四处寻人。

卧房内一灯如豆,赫钟隐在榻上半躺半卧,手里捧着书页,捻指轻巧翻过,长长打个哈欠。

赫修竹上前两步,咚一身坐到塌边:“我在前方心惊胆战,爹在后方怡然自得。”

“不然呢,”赫钟隐眉眼弯弯,“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不然养你做甚?”

赫修竹败下阵来:“爹,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我把行囊收拾出来,我们连夜跑吧?”

“跑什么,”赫钟隐道,“我们没偷没抢,卷铺盖遁走算怎么回事?再说这地契可续了一年,若是弃之不顾,银两从你那里克扣。”

赫修竹忍了又忍,忍不住翻个白眼:“爹,百年后您驾鹤西去,银两早晚都是我的,何必急于一时?”

“可不见得,”赫钟隐捻指翻页,“我若哪次醉酒留情,给你留下甚么兄弟姐妹,你可不要嚎啕大哭。”

赫修竹弹动舌头,张口结舌半天,仍旧被他爹挤兑的说不出话,他气鼓鼓坐到桌边,噗嗤吹灭烛火,翻身滚进榻里,埋头坠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身旁悉悉索索,身旁凉了又热,房间被搬进两个炭盆,身上又加了一床被子,赫修竹浑身暖和,这才舒心睡了。

这般过了几日,赫修竹心神不宁,炖肉炖烂两锅,新摘来的叶子忘了清洗,搁在盆里吃进两口碎沙,沉在井里的葡萄忘了提起,那葡萄酸的冰牙,凉的人满床打滚。

赫钟隐倒是气定神闲,连着几日未去私塾,在家里精心休养,将儿子指挥成一只陀螺,在院中各处打转。

到了第三日白天,赫钟隐调来药汤,将自己变回墨发棕瞳,换上一袭新衫,独自前往将军府邸,在外头叩响大门。

陈瑞正在书房批阅文书,永康城与边疆四面接壤,来往商队众多,出入城关牒一摞叠着一摞,都需他亲自盖印,他这边正在研磨,外头来报赫大人到了,陈瑞推掉墨盏,大喜过望,急匆匆往外头走:“还不快请!”

他走到会客院内,赫钟隐已站在院中,微微拱手作揖:“小人拜见将军。”

“先生莫要多礼,”陈瑞上前一步,抬手虚扶,将赫钟隐请进院中,“外头风大,进来说吧,给先生看茶。”

“将军上座,”赫钟隐道,“小人愚钝,不知将军有何事传唤小人?”

“先生莫要拘礼,此番是我太过心急,夜半三更便派人过去,扰了先生休息,”陈瑞笑道,“先生身上可大好了?我府里药材众多,先生可随意取用。”

“乘将军厚意,身上已大好了,”赫钟隐拱手,“将军如此赤诚相待,愿为将军解忧。”

“此事说来话长,”陈瑞捧起茶盏,深深叹了口气,“我有一幼弟,单名一个靖字,从小性情顽劣,不服管教,整日惹出祸事,我也不瞒先生,我与夫人给他请过数位先生,都被他欺负走了,久而久之口耳相传,城里先生都不肯来我府上,此番听闻先生您学识渊博,贯通古今,冒昧请您入府,教导幼弟潜心向学。”

赫钟隐思忖片刻,下来拱手作揖:“承蒙将军厚爱,小人才疏学浅,胸无点墨,当不得此等大任,还望将军另请高明。”

“先生莫再推拒,”陈瑞笑道,引赫钟隐走向侧室,“先生且随我来。”

两人走进侧室,赫钟隐抬头一看,有副画作挂在正中,那正是此前送入当铺的倦鸟归巢图,画尾还有他自己的题字盖印。

这幅画······

怎么辗转来了将军府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