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凡/师兄死后我和他的弟子们斗智斗勇的日日夜夜(24)+番外
过往他也无数次用这双眼看过我,我逃着避着,但在今夜,我们的目光终于交汇。
我识海里是一片荒芜,胸腔里也全是野草。
但这些火焰点进去后,就开始灼灼地烧。
天地灵气全都灌入丹田,风云涌动,从异世而来的雷光劈落,盖过守元宗大阵的金光,站在不远处的守元宗长老和谢珏都乱了神色。
……
苍山季芜,破境入凡。
三十六
雷声惊动燕南,四方的修道者都在这一刻望向了守元宗。
凡有大能破境,天地必有异动。
苍山季芜卡在无上境巅峰多年,而在今日破境于守元宗,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我听着雷声穿过云巅,灵台一片澄净,识海也恢复清明。
心魂深处那一根和谢珏紧紧连着的红线,终于随着最后一道惊雷的劈落而被斩断。
段寒烟强撑着站起身来,用掌门主剑在四周布下剑阵,为我护法。
粘稠的血液低落在法阵上,瞬间被吞噬,化作金色的烟雾。
远处守元宗的几位长老也开始布阵,谢珏站在人群的最中间,长发高高的束起,面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偏偏面颊上沾着一抹血,妖冶吊诡,不似生人。
他看起来就像个从地狱中刚爬出来的恶鬼。
我起剑的那一刻,千里冰封。
凌霜剑作为仙阶名剑,天然就带着无尽的寒意,它的姊妹剑飞雪甚至可以凝固往生河的河水。
谢珏横剑在前,然而刻骨的冰寒剑意已经刺穿了他身后正在布阵的人。
苍山从不忌杀,甚至是嗜杀。所以先前我在客栈的时候,人们听到苍山的名号才会那般的慌张。
尤其是在该杀的时候,绝不手软。
鲜血的气息刺激着我的鼻腔,进而涌入肺腑,连带着心肺处的痼疾都隐隐作痛。
我想杀他。
我太想杀他了。
只要杀了他,我就是自由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人能禁锢住我。
我不会再沾染分毫的魔气。我甚至可以沿着师兄当年刺下的剑痕再次流尽体内的血,就算彻底废掉经脉做个凡人,也总好过这些年时刻活在入魔的阴影之下。
谢珏的眼神有些冷,隐约泛着红光。他的剑法融汇百家,混一仙魔,调用起来也格外的顺畅。
剑刃相接,寒意炸开。
他的面目上都凝了一层冰霜,睫毛轻颤着,抖落了细碎的雪花。
谢珏吃力地向后退了两步,魔君问方的境界深不可测,但现如今的谢珏还很年轻,容器幼弱,他就算有再可怖的能力也很难发挥出来。
剑光从天而至,直逼向他的面门,谢珏仰起头,突然露出一个诡谲至极的笑容。
他身上泛着金光,另一个灵魂似乎剥离了出来。
那个灵魂仿佛是透明的,不浸染一分污秽,比苍山终年不化的霜雪还要干净。
我下意识地收回剑光,剑意反噬,当即就呕出一口血。
我眼前一片黑暗,四处的恶鬼都窜了出来,在我耳边肆意地吼叫。脑中一阵阵地绞痛,精神世界仿佛被碾过一般撕裂开。
谢珏冷静地运用守元遁法,迅速欺身向前。我被他扣在怀里,一剑刺穿左胸。
他轻笑着挑动了一下手腕,被长剑贯穿的疼痛霎时盖过脑中的绞痛。
灵力如潮水般倾泻而出,生命也随之一起流逝。
能杀死一位入凡境修道者的,至少也要是另一位入凡境修道者。
我心中生起一个可怖的想法,眼前的谢珏就是魔君问方的真身!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一剑,和我师兄当年那一剑分毫不差。
三十七
我终于是迷惘了。
师兄临行前顾念颇多,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心口的痼疾。那是当年他亲手捅下去的,因而他对我总抱有歉意。
这是我的软肋。
也是他的软肋。
他怕我入魔,危害四方,他更怕我被别人所伤。
后来他死了。许多人伤我,我也伤了许多人。我早不是当年那个稚弱少年,什么样式的痛我都受得住。
但是今天这一剑我还是迷惘了。
谢珏故意造出各种真真假假,引得我往那些匪夷所思的方向去想,却又总是在下一秒打破我的幻想。
无数的疑问梗在我心中,但是没有人会来解答了。
因为我也要死了。
谢珏身上泛着一层金光,那是魂魄的颜色,我竭力睁开眼看清,试图透过他的眉眼寻找到熟悉的神色。
可不消片刻的功夫,那层金光就消逝了,仿佛是融了进去。
我听他们讲往生河那一战,就连守元宗的弟子都感到震撼,那个恶事做尽、罔顾天下的苍山掌门,灵魂竟是那般的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