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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奚旧草(185)+番外

“如何?”

“那烽火台上,竟缓缓踱步而出一个手中抱琴的浊世佳公子啊,白衣广袖,周身素色,只袖边绣了蓝纹,却偏偏眉目灿烂,堪比日月。他身后另有两名容貌气度绝佳的少年,一着月色,一着黑,这三人安静地望着城楼下的我大昭国土,不言不语,又翩然离去,消失在那处。后来,听军中我那远方的亲戚提起,小老儿才知晓,这便是手握重兵,护卫我大昭的更始王啊。且说另一旁,郑王世子军部狼狈回到营帐,却发现军令印章尽数不翼而飞,偶得见翠色衣角,竟不知神耶鬼耶。我听闻更始王妻族正喜穿翠衣,约百余人,为王亲卫,皆有异能,美貌非常。不知是否便是他们。”

“呸,什么更始王,我倒听说是那位同旧相好生的私生子。太子死了,三皇子为人残暴,不堪大任,那位又动了心思,否则怎能容忍横空出世这么个小子手握重兵,还与季裔勾作一团?说轻一些,是报国报民,说难听一点,这是枕戈待旦,要造反啊!”

“唉,兄弟有所不知,我家中有旧人在皇都当差,皇都一直讹传,太子婴并未真正薨了,定陵中只有皇后之墓穴,守灵的心里都门清,说是打南方来了一只白色的大鸟,救走了公子婴。”

“那更始王……莫不是……莫不是……”

“嘘,禁言。只管听些热闹罢了。不过话说过来,说书的,你见谁弹琴能把人糊弄走的?下回想好段子再编。”

十八年年底的时候,战局基本稳定。郑王败走,后在鹿山被穆王世子射杀。郑王世子并诸公子被囚,等待天子处决。

众人都有些煎熬地在等天子旨意,可是,并非等着这场战争的奖赏。大家各怀鬼胎。

天子不负众望,月余,他老人家连连下旨,封赏穆王、平王及诸位王子,另又追谥江南侯为“冠勇伯”,世袭罔替。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更始王同小郑王已然整肃好军队,有条不紊地向北方进发时,大家最想看到的圣旨却还未到,急坏了一群人,也暗喜坏了一群人,尤其是被成芸用十万大军压制住的成觉。

成觉当时也挺纳闷,“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怎么就针对我,没平王什么事儿?”

成芸也挺无辜的,摸摸鼻子道:“主公说你蔫坏,防着点没坏处。”

成觉……

更始王部众终于拔营,平王世子抱着那人大腿,一头冷汗一泡泪,“哥,亲哥,再等等啊,哥,你再走一步,臣弟不明,真的就是造反了啊!哥。”

那人低头看了平王世子一眼,拖着腿上绑着的金贵公子,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挪。

正挪着,天使来了。

最后一道圣旨到了。

“天寒矣,父今添寒衣,吾儿可曾?父努力加餐,阿婴可曾?父夙兴夜寐,思念吾儿,太子可曾?”

众人一看,得,该玩儿什么玩儿什么去吧。

戏散了,太子验明正身了,天子了。

那人眼若山涧一点清水,淡淡荡开一丝嘲讽的微笑,对着身后的千万人道:“众将士听命。”

“敢不从主公。”

“依孤敕令,重返大昭。”

更始王回皇都的途中,曾经历化外之地。

化外有画卷平原,冬日不枯朽,原上一平民人家,炊烟正盛大。

他口渴难耐,也曾敲门扉暂借茶水一碗。窗纸外开了一树无名的红花,十分灿烂。他来时,它便随着风向他摇摆。

他着白狐裘,门内人着黄单衣。

黄衣人打碎了瓷碗,却惊哭了手中襁褓内的婴孩。黄衣人身旁立着翠色小猴儿,不言不语,接过婴孩,哄了起来。

匆匆跑来的,还有个脸似花猫、手握着蒲扇生火的双髻吊眉红衣童儿,冰雪可爱。

黄衣人愕然看着那青年,青年却淡淡一笑,“故人莫惊,孤不过借茶水一盏,吃完便走。”

黄衣人欠身让他,童子扇尖垂地,婴孩却似乎嗅到什么气息,渐渐止住了日夜不休的抽噎。

屋内简陋,青年大略一观,也便垂下睫毛吃茶。他十分沉默,许久,雪白指尖才在那盏茶水上轻轻用力,粗茶一晃荡,沉浮不止。

黄衣女子面容枯槁,似普通农妇,肃立一旁,抱着婴孩,也不开口。煮茶的小桌是一块年头久了的粗木,外皮粗砺,表面光滑,茶具倒是好的,煮茶人是那童儿阿箸。扶苏见他乖巧沉默,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温和问道:“今日为何话不多了?素来贫嘴饶舌,不肯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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