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26)

言城没想到江仞会答应，更没想到江仞日后真的会兑现承诺。

三人离开时已是晚上，月亮高悬于天际，云朵被黑夜染成了灰色，似是连绵的泼墨画。车灯在夜色里，如同掉进了墨汁的红宝石。

解偃开着车一马当先，言城夹在中间，江仞的车随后也跟了出来。

夜晚的城市进入睡眠，他们把车速降下来，把噪音降到最小。刚开始言城的注意力还在路上，不一会就被后面的庞然大物吸引。

他们拐过几个路口，言城去看后视镜，江仞丝毫没有要转弯的意思。难道他们这么顺路？

这家伙该不会搞跟踪吧！钓鱼执法？还是不信他是清白的，想跟着他把那些不良窝点一锅端了？那江仞可是跟错人了，他言城一向乖得很，到点就回家绝对没什么不良习惯。

言城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要不就从后视镜里看，就这一个脑子注意力全在后边了。解偃在车里看的是心惊胆战，就怕他这车屁股再被言城的迈凯轮亲了，你说他要不要好兄弟赔？

每回解偃看见他快跟上来了，就一脚油门快一点。言城不过脑子习惯性的跟上去，也不放速度。解偃一慢，俩车挨的更近了。

气的解偃一个电话甩过去：“你他妈看路，干嘛呢你？别光顾着往后看，追尾了我可不念旧情！”

言城这才如梦初醒，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答应着。

到了前面的路口，解偃家就不顺路了。绿灯一亮，按了声喇叭，二话不说拐弯走人，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街上车很少，江仞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红绿灯，言城思考片刻决定打个微信电话问问：“你不回家吗？还是，咱们顺路？”

只听江仞沉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最近市里不太平，我跟你一段儿。”江仞的声音跟他这个人一样稳，只是他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言城很少有机会这样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而且听到这话，言城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有了这句话，他偶尔瞥到被车灯照亮的后视镜，心里就升起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没想到他人长得不错，声音还挺好听，让言城忍不住想要在多听几句。

可是偏偏江仞又没了话，闷得像是不存在一样，电话也不挂，就只能听到他起伏的呼吸声。最后言城是在是憋不住了，终于开了话头。

“那个，我那天打得你疼吗？”言城那天可没留劲儿，这一拳下去，不肿起来就是万幸了。言城依稀记得江仞的嘴角似乎流了点血，被他很快用手摸掉了。

“你想说什么？”江仞说，“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被打吗？”

不知道为什么，言城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紧。“那天都是误会，我不是道歉了嘛。”他想了想，慷慨地说：“你是不是后悔那天没打回来了，没事儿，现在也算数的。”

江仞：“不必。”

“你还在生气？”言城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

“我没生气。”

红灯倒数三秒，唰一下变作绿色。前面的车没有动，江仞就开口提醒：“绿灯了，走了。”

“哦。”言城一脚油门开了出去。他方才一直在想，这人是真不生气，还是装不生气。

言城眼珠转了转，撇了撇在后视镜上，他看不到后面江仞的脸，只能从声音里判断江仞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可偏偏江仞说什么都是一个语气，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那，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言城说，“还有，我一直觉得应该和你当面说声谢谢，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不然世界上就要少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帅哥了！”

他能在憋了好几天之后说出这句话，真的很不容易。说完之后，连言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紧张到都在憋气了。

不知道他会做何回应，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耳机里沉默了。

不知道是网络信号不好的卡顿，还是江仞真的没有说话。言城抓耳挠腮的等，江仞气定神闲的沉默。

直到言城快要忍不住爆粗了，江仞才开了口：“小屁孩以后不要乱跑，下次我不在，谁救你？”

然后江仞从耳机中清楚地听到，前面的小孩骂了句“艹！”，然后就是止不住的笑声。连江仞自己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每次一跟这个小屁孩对上，就生不起气来。

言城心满意足的继续开着车，后方黑色的悍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像是黑暗中的骑士，给人溢满胸膛的安全感。不知道是因为江仞的身份，还是他这个人。

收回之前的话，如果有小妹妹愿意耐着性子了解了解这个男人，说不定会因为他那张帅脸和偶尔的温柔而屈服。但八成没人能坚持这么久吧，这人就适合注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