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17)

Bloody hell。她憋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和宋君年之间还有一堆糟糕的事情没有理清：他的“恋母情结”“慢生活”和她的“丰富过往”“雷厉风行”。

但不管怎样，她今晚都得说出来。

因为许伯父和许伯母过来找她聊了几句，宋蘅被耽搁了几分钟，眼睁睁看著宋君年和叶晋之并肩走进电梯。待她赶到酒店大堂的时候，视线里已没有他们的身影。她匆匆跑到门口，看到叶晋之上了自己的车，但是宋君年不在他身边。宋蘅四处张望，看宋君年已一个人走到二十米外的地方，身影倜傥，便忙提起裙子，踩著高跟鞋向他跑去。

“Ralph，等等我。”她正要过马路，绿灯却在那刻变成红灯。

宋君年已经在马路另一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宋蘅靠著红绿灯直喘气，于是提高音量说：“不用急，我等你。”

一辆接一辆车在他们之间呼啸而过。宋君年的脸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可是宋蘅知道他在等她，便不再心急，随著红灯的滴答声放缓呼吸。过路的车灯几乎把整条路照得透亮，配上附近商店的灯光，几乎刺眼得厉害。这一刻好像香港所有的喧嚣都集中在这条路似的，唯独宋蘅听不见这些吵闹，心裡只想著一件事，一件她即将完完全全展现自我的事。

红绿灯的滴答声忽然变得急促。宋蘅愣了一会儿，才拔腿跑到对面。

“有急事吗？”宋君年问，目光有些躲闪。

“算是吧……你现在有事做吗”

“走路回家算吗？”宋君年双手插著裤袋，礼貌又不失幽默地说。

“我跟你一起走吧——I mean，我们边走边说。”宋蘅试图清晰准确地说出自己的意思。她一语无伦次就容易产生误会。

“你穿高跟鞋，可能不太方便。”宋君年低头看了眼宋蘅的尖头高跟鞋，“我还是帮你叫辆的士吧。”

宋蘅拦下他扬起的手，连连说：“我习惯了，我没关係的。”说罢，便拽著他的手臂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宋蘅还是什麽都没说。她在琢磨措辞，可是琢磨来琢磨去都想不出让自己满意的话。她不想自己显得太猴急——虽然实际上是的，她觉得今晚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宴会上宋君年的反应让她太害怕了。

走到煤气灯街，宋蘅抬头看到长长的楼梯，咬咬牙正要往上走，却被宋君年叫住了。

“如果方便的话你现在先把你的急事说了，看我能不能帮忙解决。这样你可以回头叫的士，不用爬这段楼梯。”宋君年好心提议道。

宋蘅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转过身，走近宋君年。宋君年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忘了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我喜欢你”宋蘅直视著宋君年的眼睛说。

宋君年脸上礼貌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眼珠连连转动几圈，不知道在想什麽。一阵风吹来，宋蘅的裙摆打在宋君年腿上，他像被触电似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谢谢你。”

☆、第 8 章

门开的那一瞬间，外面走廊白得刺眼的灯光照亮了玄关前一小片区域。待门关上，宋君年几乎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远处的写字楼还带来些许光。他心想，既然都不在客厅呆著，何必开灯，便摸黑走到楼梯，再摸索著上到二楼。

他拉开二楼阳台的落地窗，打开灯，一下子跌坐在竹编躺椅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对面一墙的兰花，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兰花看上去恬静不张扬，但那一墙的姿态万千实在是耀眼。石斛兰以白色为多，间或有几株乳黄色；蕙兰有白有绿，白的也不单调，中间带著紫红色花芯；蝴蝶兰的花芯或紫红或明黄，衬得花瓣白如凝脂。每一株都精神奕奕，千娇百媚。花的美往往有娇弱之感，而宋君年的兰花，却给人一种固执顽强的印象。

就好像宋蘅。

Holly shit！他一路上都在想著她，回来想用自己的宝贝兰花转移一下注意力，然而没有用。

若是其他人知道他拒绝了宋蘅的表白，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打他一顿。

谁能拒绝一个又美又会赚钱又长袖善舞的女朋友亦或是妻子？

宋君年想，估计只有自己了。

其实他差点就屈服。今晚舞台上的宋蘅明艳动人，舞姿优美轻盈。他从未看过水袖舞，宋蘅的表演无疑震撼了他。但那也只是一个观众对performer的肯定罢了。真正让他动摇的，是宋蘅提著酒红色V领晚礼服的裙摆，踩著厚防水台的高跟鞋向他飞奔而来的那一瞬间。她匆忙慌乱，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不顾一切的决心，好像他成了她世界的中心。

他早就猜到宋蘅跑来找他的原因。从她陪Rachel複诊请他辨别她身上的香水时他便确定了。宋蘅好像把这当成了一个亲密无间的小游戏。再者，人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宋蘅无意识地靠近他，足以让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