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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4)

食客、行人、纷纷出动,拿出武器,拦住了马上人,只见那人甚至未从马身上起身,头一歪,只露出勾起的嘴角。众人一哄而上,将他埋没,片刻之后,却均被弹开,扔了出去,那人还在马上!

“好!”房顶上的观众们大声喝彩。

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走出来,敲了一声啰,说道:“《踏雪寻梅》第一幕,完!”

一个个演员们便各自从地上爬起来,把武器捡起来,指着马上的那人说:“李冬青,你未免太不知道轻重了,老子快要摔死了!”

马上的男人把头上的草帽摘了,露出一张少年脸来,龇着牙笑道:“对不住了哥,你好好练练啊,就你这身板,太委屈嫂子了吧!”

众人哄笑起来,男人带着荤腥骂他,李冬青从马上跳下来,对屋顶上看台的观众鞠躬弓手:“谢谢各位观众老爷,谢谢捧场!明天叶阿梅出场了,一定要来啊!”

有观众从上头往下扔钱,李冬青赶紧去接,手脚并用地来回折腾,竟然一个也落不下。他藏了三四个大钱在袖口,然后把剩下的扔进小童手里的帽子里,自己转身上马跑了。

“李冬青!”那小童喊他,“掌柜的让你下了戏去见他。”

李冬青却没听见,把人甩在了身后。

“冬青?”屋里光线有些暗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炕上。

李冬青掀开门帘进了屋,说道:“干娘,我回来了。”

女人手里拿着剪刀,正在剪衣服上的线头,李冬青吓了一跳,接了过来,说:“我来吧。”

干娘递给他,问:“怎么今天这么早?”

“今天第一场,戏班子没什么事做,我就骑着马回来了。”李冬青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在油灯下缝他自己的裤子。

干娘说:“你怎么又骑戏班子的马啊?当心被掌柜的骂呀!”

“我不骑,也没人能骑得了千机,它自己多寂寞啊。”

他缝好了,咬断了线头,说道:“你以后别缝东西了。”

“那我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干娘说。

李冬青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薯和三个铜钱,把她的手拉过来,仔细地放到她手中,说道:“你拿着。”

干娘叫林雪娘,是个寡妇,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李冬青的爹娘早几年的时候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人都死了,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晚上还有戏吗?”林雪娘问。

“没有了,”李冬青跳下炕去,说,“我去喂猪,你歇着吧。”

林雪娘叮嘱道:“这两日外头危险,别骑着千机乱跑。”

李冬青应了一声好,一打开门就看见院子里亭亭站了个人,宁和尘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这可当真是知书达理,巧笑倩兮,李冬青毫无关联地想到,他想起以前听旁人说过:男生女相,是必成大事的征兆。

李冬青当即又把门关上了,回了屋,林雪娘问:“怎么啦?”

“忘拿盆了。”李冬青大声说。

他从灶膛里用炉钩子掏出来了一个布袋子,上头遍是柴火灰,他从里头掏出一把羌笛,搁身上蹭了蹭,另一手在咯吱窝里架着喂猪的盆,又走了出去。宁和尘还站在院中,冲他和煦笑了。

李冬青又擦了擦,把羌笛递给他说:“给,那天忘了一着急忘了还你。”他跑了半路,才看见手上攥了这把羌笛,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路纠结,等到了家也没扔。

“多谢,”宁和尘接过来,看也不看地插在腰间,“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没有。”李冬青有些奇怪,说,“谁找我麻烦?为什么找我?”

“是这么回事,”宁和尘解释说,“我杀了月氏的三十二歌女,但是又放跑了其他人,他们回去会通风报信,月氏找不到我,找到了也杀不了我,我才理应来找你,要是我,我就这样做。”

李冬青:“……”

宁和尘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放跑这些人的,尽力了,确实是没打过。”

“三十二歌女,”李冬青的重点却根本不在那儿,他如遭雷劈,“三十二歌女是真的有三十二个人吗?”

“应该是,”宁和尘说,“我倒是也没数,但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人。”

李冬青那日没见到那些人,他也没想到宁和尘杀了那么多人,当即如遭重击,悔不当初,站立不稳退后了两步。

李冬青年纪尚轻,喜怒哀乐摆在脸上,宁和尘服了他一把,被李冬青下意识一把挥开。

宁和尘笑说:“好罢,我好像是做错了?”

李冬青着实没从他身上听出多少愧疚。

这其实也怨不得宁和尘,他在不可得山待了十三年,不可得山修黄老之术,所谓黄老,便是黄帝与老子,一个山门的人都信道法自然,因果报应,但是又有点跑偏,喜欢高深莫测,爱装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