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图画院小记(199)
“主要是那酒后劲太大,实在抵不过。”她缩了缩脖子,又摸了摸头发,头发睡的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又折腾了些什么。
“姑娘若是不能喝酒也就罢了,便灌了自己这么多,又在大堂上,对着沈郎君摸来摸去的,邸店的客们全都瞧见了。”
崔蓁只觉得惊雷霹雳直下。
“你说啥?”她结巴问道,“什···什么?我对着阿徵··摸···”
“对啊,”绿鞘坦然道,“还把沈郎君的发髻都弄乱了。”
崔蓁眼睛逐渐睁大,张着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怎么摸的?”
“就摸头发,摸脸,摸下巴,摸脖子。”绿鞘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身上的部位。
“还说沈郎君什么,这脸可真嫩,真滑,脖子好看···”绿鞘像是起了劲,愈发说得详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崔蓁捂住耳朵。
见绿鞘真不说话,她又松开手试探问:“我真这么做了?”
绿鞘微微一笑,狡黠道:“姑娘还摸着郎君的脖子,凑近身问这是什么呢?”
“就差没把沈郎君扑到了。”
“啊啊啊啊啊,天哪,天哪,别说了别说了,我都干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崔蓁一把捂上耳朵,脸涨得如同火烧。
“还是沈郎君把姑娘带回房里的,姑娘还扯着人家的衣袖不让人走呢!”绿鞘故意提高了声量,生怕崔蓁听不到一般。
崔蓁哀鸣一声,把头埋进被褥里,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这邸店的酒后劲这般大,自己这一世英明怕是要毁于此处了。
“行,那我不说了。”绿鞘看着崔蓁心如死灰的神情,捂着嘴噗嗤一笑,“姑娘且快些起来,待用了饭,咱们下去就要启程了。”
“我在房里吃!”崔蓁摇了摇头,梗着脖子大声道。
“好,这就给您端来。”绿鞘也不多询问,连声应下,转身便出了门。
待绿鞘前脚踏出,崔蓁又把头捂回被褥里。
她喝多了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不容易两人维持的平衡,如今被她这行为全部打破。
她以后又要怎么面对阿徵!
想着便愈发觉得懊恼。
门口有人敲门。
她答了声进来,进来的不是绿鞘而是季兰。
“崔姑娘,你醒了?”
崔蓁稍稍敛了神情,假作镇定抬头:“季兰,啊,恭喜你,新婚···新婚快乐。”
“绿鞘收拾东西去了,我来替她给你送饭。”季兰把碗筷摆至案面,又转身对着崔蓁笑道。
“你···你也看到了?”崔蓁看着季兰意味深长的神情,颇为无奈地试探询问。
“啊啊啊啊啊啊啊。”崔蓁又把头重新埋了回去。
“其实,不过是碰了几下沈郎君的衣服,我瞧着沈郎君也并未有多异样,崔姑娘过虑了。”
崔蓁抬起手摇了摇。
“季兰你不懂,你不懂啊。”
她把头稍稍从被褥里蹭出半面:“他和我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季兰一顿,神情浮上疑惑。
但很快,她没有过多追问,转了往日轻松利落的神态:“左右已然这样了,你不妨把饭先吃了,下午还要出发呢。”
崔蓁叹了口气,季兰说得对。
沈徵之前曾答应过她,只要送她至夔州,他便会马上离开。
如今还是早点出发才是正事。
用了饭,又收拾了包裹。
外头淅淅沥沥落了雨,崔蓁在屋子里确认半晌沈徵还未出门。
自己便拉着裙子,提着拐杖飞速朝邸店外走去。
方要登马车,见燕汉臣和季兰早就等在马车旁。
燕汉臣还是那般别别扭扭的,看似毫不在意的神色。
季兰却是笑盈盈的,许是新婚的缘故,整个人柔软又清爽,像是山壁上倒映的朝霞。
看着着实是一对清清爽爽的璧人。
“崔姑娘,此去不知何时有缘再见,季兰在此告别了。”季兰一礼,得体舒适。
倒是燕汉臣瘪了瘪嘴,勉强一拱手:“走好。”
在图画院的时候,崔蓁与燕汉臣他们,最多不过是一些少年脾性的摩擦,如今行旅于外,所谓恩怨争执早已烟消云散。
她有一瞬间恍惚起来。
不知此刻邸店的事是真,还是图画院里的事是真。
总知,她模糊知道,那些同窗往事,大抵也是回不去了。
心头忽而升起失落。
“燕汉臣,以前我虽不喜欢你,但你娶了季兰这件事,我敬你是个汉子。”崔蓁不擅煽情,吐露几分别扭话道,“你好好待她,我真心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挥了挥手。
燕汉臣眼底闪过微光,连带着眉宇间的神情都舒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