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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182)+番外

作者: 诉清霜 阅读记录

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欲言又止。

我听不明白,心里揪着疼,又隐约觉出快意,愈发地口不择言:“只什么?主人该不会想说,您只抱过我一个,亲过我一个罢?这话早说几天,我恐怕就要逼着自己信了。那日,我分明告知过你,你不要负我,不要欺瞒我。可你负我……你欺瞒我!你甚至要抛下我,去与旁人定亲?你知不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告诫我自己,这双眼只能看着你,这颗心只能装下你,我也尽力做到了。为什么我能做到,你却不能?”

他神色变化,指尖点上我眉心,沉声道:“竹罗,定心!”

我拂下他的手,双目染赤,胸膛剧烈起伏:“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

他蹙眉,振袖出掌,在我眼前一挥一带,送来和煦清流,顷刻间就将我目中血丝涤荡干净,戾气消散无踪,接踵而至的,是轻微的无措。

随之,颈部似是被系上根细绳。我怔然垂眼,窥青羽悬在我胸前,散着盈盈光华。

险些铸成大错。我后知后觉地瑟缩起来。

“以后不许取下来,知道吗?”下颌在此时被抬起,主人盯着我,面色颇为难看,就好像方才丑态百出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我避开他的触碰,忽然觉得很疲惫:“窥青羽只能赠予心爱之人,我是你的心爱之人吗?”

主人沉默。

“当然不是。”即便有不甘,到了此刻,我也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我轻声问:“那我凭什么要收下?”

他神色涌上些焦躁,几乎是压着我的尾音,生平第一次用上了命令的口吻:“戴着。”

我无言与他对望,他眼睫微颤,似是被我的目光所刺,率先移开视线。

“戴着。”主人重复道,放软语气。

我在心里暗自叹息。

他这么待我,并非是因为不自知的情意,而是想快刀斩乱麻,将与我的那些过往纠葛斩断干净,以免日后平添事端。

主人怎会不知呢?我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放手、成全,这类词语,从不在我的思量范围之内。

既然争取无用,那么他负我,我应当杀了他,而后自刎,随他而去。

可是——

他也曾救过我,庇佑过我,爱护过我。

那些对我的好,是切实存在的。

我与他之间,到底谁亏欠谁多一点?谁亏欠谁少一点?真要去争,却也是争不出个究竟。

义父曾说,我与我娘一样,是个执拗的性子。但凡是认准什么人、或什么理,除非到死,否则绝不会放手。

我也一直是这样去做的。

然而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义父后半句话的含义——那些留不住的东西,与其攥在手里,不如放它自由。

何为留不住的东西?

是不可追忆的昨日,是碾作飞灰的玉魄,是流水无情的诀别。

倘若他在意我,我自然愿意与他生死相随,任什么魑魅魍魉来阻挠,都不会动摇我心念半分。

可他不在意。

那么这份心念的坚持,就毫无意义,只会沦为旁人茶余饭后取乐的谈资。

我不愿再露出苦苦乞求的痴态,抚掌轻笑:“看来再推拒下去,反而是竹罗不识抬举。此物既收,今日起,你我主仆情谊已断。”

说着,我聚风成刃,削去一尾长发,扬于风中。

“主……”我改过口,“云杪。今生纵逢死别,你与我,也永远不要再见。”

云杪目光追着那缕发丝而去,转过头来时,已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很好,就如你所愿。”

那柄白绡鎏金伞被他扔下,堪堪落在我足尖。

云杪没再多言,往来处走去,身影似是被劲风吹得有些不稳,竟是踉跄了一步。

很快地,他收整好步伐,穿过层层雨幕,没入夜色深处,再也看不分明。

我没有去碰那柄伞。

像很多年前那样,受了委屈却不愿被别人知晓,是以慢慢环住双膝,埋首入了臂弯。

然而这次我流不出泪,义父也不会来寻我。

义父,义父……我阖上眼,在心里默念,从今以后,竹罗又没有家了。你总说九疆六界分外广阔,尤其是凡间那些城镇,及至傍晚时分,就会亮起千户明灯,实乃盛景。

可那千盏明灯里,没有一盏是为你我而点。

此番盛景,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

恍惚中,似有个极遥远飘忽的声音不断呼唤我名讳。紧接着,肩肘处被硬物击中,我吃痛,霎时清醒,惊而抬眼:“谁!”

“华姓,单字盖。”

黑雾自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凝聚成无面人形,轻盈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道:“竹罗,吾来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