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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163)+番外

作者: 诉清霜 阅读记录

“生辰?”主人答得干脆,“我不记得了。”

怎么连生辰都不记得?纳闷之余,我又觉得他十分可怜。母后早逝不说,至于那九天之上的父君,常年见不了几面,有了也跟没有一样。

我感同身受,越想越难过。隔着衣物,手轻抚上他脊背,轻拍了三下:“主人若是记不得生辰了,我就将我的生辰赠给你,好不好?”

“哦?生辰怎可随意赠人?”

“既是我的生辰,自然我想如何就如何。”

主人抚额的手缓缓下落,掩去晦暗眸光,唇边凝着笑,欲言又止:“竹罗,你真是……”

“真是什么?”

等了许久,没等到他回应。我探头看去,主人似是累极,已借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

“主人?”我试探地又唤了声,他仍是毫无反应,薄唇像方才那般极为克制地抿起,显出几分冷淡疏离,却反倒更令人心驰神往。

我也不知借了谁的贼胆,鬼迷心窍地凑到主人面前,想趁机偷个香。

他却仿佛有所察觉,轻轻偏头,便教我扑了个空,只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沾了一下。

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已心满意足。

头枕着臂弯,我抬眼看了主人许久,才安心睡去。

这一觉不若昨夜睡得安稳,倒是做了场噩梦。

梦里我自堕为妖,滥杀成性,脚下血污如汹涌浪潮,没过脚踝,逼至膝盖。

我缓慢地向前走去,路的尽头是面等身铜镜,映出我恶鬼似的扭曲面容,还有那身被血浸泡到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蓝衣。

“竹罗。”耳边传来怪笑,“谈什么天命可违?谈什么求仙问道?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看看你,到底成了什么鬼样子?”

我垂下眼,手心遍染着触目惊心的红色,与那汪洋血海汇聚成一片,快要分不出彼此。

“看看你,到底成了什么鬼样子!”

语落,血海中伸出无数只手,意图要将我拽入其中。我极力挣扎,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放任自己沉入无边海底。

鼻腔中灌入腥臭血水,眼前只余雾蒙蒙的红。

溺亡的那一霎,我猛地自梦中惊醒,头上不住冒着冷汗。顾不得去擦,我颤抖着抬起手,细细看去。

掌心干净整洁,连那交错纹路都清晰可见。

原来是梦。

这个认知并未让我松口气,反而更令我不安恐惧。

“做噩梦了?”身后传来关切问语。

我循声望去,主人早已醒了酒,手上持着卷宗,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见我没回应,他抬起眼,又问了一遍:“无碍罢?”

在见到主人的那刻起,心里的不安与恐惧终于得以寄托。我阖上眼,释然而笑:“无碍。”

只要他在,我就无碍。

我活在这个世上,只为了三个人、两件事。

义父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娘亲为我取字为竹,就是盼着即便身如飘摇浮萍,我依旧能够坚守本心、永不动摇。我不会令她失望,也不会令主人和义父失望。

我定一心向善、勤心苦修,藉此早日得道成仙。之后百年千年,常伴在主人身侧,寸步不离。

绝不会放任自己堕入妖道。

绝不。

三日已过,是时候动身归返玄丹。

走前,伏泠娘娘托人传唤于我,让我孤身来阆风宫一趟。到那后,她屏退侍奉的仙娥,拉起我的手,温柔地问,想不想再多留几日?

我当她是在客套,便也客客气气地说改日。

伏泠许是看出我的敷衍,又换了套说辞:“以后得空,可以多来琳琅天阙陪陪吾儿吗?”

“天阙上最不缺少的应当就是侍从罢?”我不明白她的用意,“为何非得是我?”

伏泠叹气:“吾儿的心意,你当真不明白?”

我被她这番话逗笑,连连摆手:“您许是会错意了。少君不过就是觉得捉弄我十分有趣。除此以外,不会再有其他心意。”

“吾倒是觉得,他对你,是与旁人不同的。”

见她这幅笃定神色,我渐渐笑不出来了。

伏泠挥手叫我坐下,斟了杯茶递给我,自顾自地追忆起了往事。

“记得小时候,这孩子最是顽劣。他父君恨极了他这番性子,总要施以严刑管束,偏生这孩子不服礼教,落得一身伤疤,也不愿认错。”

“倒也是他的作派。”我忍不住咕哝了句。

“问他疼不疼,他摇头。劝他别再顶撞他父君,他还是摇头。吾心疼,却又两相为难,只能背过身去抹泪。”

“……”

“这孩子也真是奇怪,不怕刑罚、不怕非议,唯独怕我落泪。那之后,他与先前判若两人。谨遵礼教、恪守伦常,再挑不出半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