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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5)

一个对子转了大半圈,转到了邝逸如那里,我支起腮瞄了他一眼,按照王振的标准,我是不该指望这些纨绔高粱们,能对出对子的,没想到他却很镇定的说出了下联:分开出路两重山。

我和师傅几乎是同时点头,总算还有个行的,于是师傅又出了一联: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脉墨。我忍不住好笑,此时,伺候我笔墨的小太监正在替我研磨,眼光一扫,就瞧见他手上黑黑的,师傅这对,却应景得很。

邝逸如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说: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师傅点头说好,然后不免又问:“你怎么想到的?”

邝逸如说:“弟子家有烧火丫鬟名梅香,刚刚就偶然想到了。”

师傅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王睿思,这回的上联是: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这是个妙绝的拆字对,我心里一喜,赶紧转身,等着看王振这个侄子对不上的窘样。

王睿思却拿起茶杯,慢慢的吹着沫子,还细细的喝了两口,直到师傅轻轻咳了一声,放才“当”的一声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说:分片切瓜,竖八刀,横七刀。

这天之后,我就正式有了六个伴读,应该说是大大的逾制了,不过我身上,逾制的事情时有发生,父皇一心把我当成男孩子来教养,加上我出生前的就有的传说,倒没听说有人为此上奏劝谏过。

上午,我和他们一起读书,下午四个男孩陪我去跟侍卫学功夫,女孩子就在后宫学习针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王简芷粗枝大叶,书念得一塌糊涂,每天课上背书时,总是东张西望,背了上句就忘了下句,于是我们常坐在下面给他提词,文芝、文兰距离他最近,不过这两个都是调皮透顶的,经常故意跳过一两句,引他向下背,于是,师傅的戒尺便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常打得他呲牙咧嘴,惹得下面笑成一团。不过他性情却好,无论怎么作弄他,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的笑着。

文芝、文兰是亲姐妹,除了长相相似外,穿着和举止也都相似,又一样的调皮,年纪小的时候,身高一样,所以我还经常弄混,奇怪的是,邝逸如和王睿思却从来不会认错这姐妹两个,我有时问他们为什么能区分得开,邝逸如只是笑笑说,“感觉吧”;王睿思却总是很嘲讽的说:“公主殿下,看人,不是只用眼睛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我没有脑子了,我气结,待要发作时,他却走得远了。

徐文彬却是几个人中,最沉默寡言的,书念得中规中举,以才华而论,不及邝逸如和王睿思,憨厚处,也不似王简芷,很多时候,这样的人会被人忽略掉。不过几年之后,他却着实让我震惊。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一点我早就明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使我的童年总是过得有些不像童年,不过有了他们之后的日子,却渐渐的不同了。几个人中,邝逸如稳重,王睿思傲慢,徐文彬寡言,王简芷憨厚,文芝、文兰调皮,不过不论性子如何,都是爱玩的年纪,由于我的缘故,他们都住在宫中,下午练完功,便是我们游戏的时间。

斗蟋蟀、捉迷藏、甚至上树捉鸟,这些我原来不屑一顾的玩意,由于参与的人多了,竟然也玩出了滋味,每天乐此不疲起来,傍晚玩得不尽兴,第二天上书房里便要接着作怪。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故意的,在读书的时候玩乐,其实我用在读书上的心从来没少过半分,王振这一年来送给我不少玩意,无非是想让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反正我也想真正的重活一次,好好当一个孩子,就索性按他的想法,每天尽情的玩耍。

书房里的规矩,我背不出书,或是出了状况,是不能直接惩罚我本人的,只由伴读代替,王睿思是伴读中年纪最大的,有督促众人的责任,所以,每次我出了状况,师傅便要罚他,不过轻重由我的过失大小决定了。而我的过失大小,就看他有没有在言语上冲撞我了。

当然,有时候师傅罚重了,我心里也想,会不会激怒王振,不过事后,却风平浪静,这让我怀疑,这小子究竟有没有去告状,按照王振宝贝他的程度,有几次他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没道理不说呀。

转眼间,我十岁的生日便在玩玩闹闹中到来了,这让我很感慨,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还来不及充分的享受我来之不易的童年,便又长了一岁。

不过这一年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见浚已经会叫我姐姐了,他是我同母的弟弟,生在正统七年,也是父皇的长子。历来皇帝建储,讲究立嫡立长,如今钱皇后无子,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便是我的母亲周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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