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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31)

“不是说送官吗?”听他一问,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刚刚抓住那孩子时,不过是一时的气愤,冲口说要送官的话,等到这会冷静下来,心便软了。简芷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性子,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发火的时候,原本就是一个心肠再善良不过的家伙。

“也没损失什么……”简芷声音低了下来,一边留神看我的表情。

“还是照你刚刚说的,送官。”我拍打了一下衣角的尘土,本来还要等一等,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小案子一桩,且会会这位有青天之名的于谦于大人。只是,这孩子多少有些无辜,不过任由他这样流落街头,讨饭偷钱,早晚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于谦真如历史记载那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该会对这个孩子有个妥善的安置吧。

“可……”简芷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我的巴掌正正拍在了头顶。

“可什么可,走吧!”我笑说,当先带路,徐文彬也笑着拍了拍他,紧跟在了我身后。

于谦这个衙门的办事的速度果然很快,击鼓声三响,衙役已经出来,徐文彬上前将事情经过一讲,衙役也不含糊,立刻进内回禀,片刻之后,于谦便升堂了。

还是第一次看人审案子,虽然是小案子,不过应该也很有趣,我迈步便欲进去,冷不妨却被人拉住,扭头一看,却是分开来走的邝逸如、王睿思几人。

“怎么这么巧?你们路过?”我奇到。

“什么巧,三个公子哥在市集上抓了个小孩子,还特特送到衙门去,这会城里恐怕没人不知道了,这么小题大做,还是三个人,就猜是你们。”王睿思在一旁不冷不热的嘲讽。

“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听听吧。”我耸了耸肩,对拦住我的逸如说。

“听听是可以,不过不是进去,而是在外边,他们两个进去就好了。” 逸如说。

“为什么我不能——”我有些不满,却挣不脱逸如的手,从来不知道这文弱的人,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说小祖宗,你就消停片刻吧,那里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睿思有些烦了,大力的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一边对徐文彬和王简芷示意,让他们进去。

“好痛,放手!”我低声警告王睿思,他却只斜了我一眼,却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挣扎间,里面一声惊堂木响,却是已经开审了。我忿忿的瞪了王睿思一眼,不再挣扎,任他们拉着挤进人群中。

一看才多少明白了他们不让我进去的原因,审案之前,原告也好,被告也罢,原是要先跪的,虽然这次我是微服出来,不过君臣有别,我没有跪他的道理,不跪,百姓的装扮,又是藐视公堂,的确两难。

其实相对于这个案子,我更感兴趣的是于谦本人,这时看去,公堂上独坐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上下的青年,人很清俊,眉目炯炯有神,透着一身凛然的正气,官袍虽然洗得有些发白了,不过却不影响他整体的气势。

“真是位让人心折的人物。”一旁的逸如忽然低声说了句我心里也正想的话,真是位让人心折的人物,这种感觉,只需要一眼。

我们的案子其实并不难审,偷东西既而人脏并获,不过真正的峰回路转,却是于谦尚未开口询问简芷前,那孩子忽然大呼起冤来。

“你有何冤情?”于谦神色和悦,并不为被告忽然的举动而恼火。

“小人张一非,太原人氏,之所以流落街头行窃,皆因为姐夫趁小人年幼强抢家产,导致小人流离失所,望大人为小人伸冤呀。”那孩子的一席话,倒说得条理清晰。

“有这等事?张一非,你不妨详细道来。”于谦一边示意徐文彬和王简芷起身稍候,一边说。

“家父去世时,一非年纪尚幼,家中只有姐姐,已嫁于城东刘家。父亲去世后,姐夫便说家父已将全部财产交付与他,而将一非逐出家门。前几天,一非辗转打听,才知道家父当年曾写下遗书,只是苦于平日靠要饭为生,没钱托人写状纸,才想到偷钱,一非知罪也愿意受罚,只是希望大人在惩罚之时,也能还一非一个公道。”

……

张一非的姐姐、姐夫被带到公堂之时,日头已经落了,城里四处炊烟升起,只是外面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张一非父亲确实有遗书留下,只是没想到刘氏夫妇拿出的如此理直气壮,一张纸上不过写了区区数个字:张一非吾子也家产尽与我婿外人不得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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