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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20)

无言的跟在他的身后,下面的路,我们走得很慢,那晚逸如的话,今夜王睿思的话,反复的在我的脑海中徘徊,王睿思只是他自己而已,逸如看的果然比我通透,这些年我的作为,如果王睿思是王振的话,又怎么能够默默的忍受呢?原来,竟真的是我错了,原来,我的心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在一个男孩成长中重要的六年里,给了他这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当宫门已经在夜色中隐隐浮现出轮廓时,我站住了,在他的身后。

王睿思的脚步一滞,却没有停留,依旧向前走着。

“不走,可以吗?”我跑了几步,在追上他的同时,扯住了他的手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挽留他,只是知道,不该这样让他离开,带着满身的伤痕。

“你要我不走?你不怕我出卖你,伤害你了?”见我阻在他身前,王睿思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停下来,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到我的眼中,“你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像你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以前的事情大部分我是故意的,如果你选择不原谅我,我也没话可说,你尽可以去走你想走的路,我不会阻拦你;不过如果你肯原谅我,那么我希望你留下来,你肯原谅我吗?”我说,同样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却很无奈,他不原谅我,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我却还是不得不赌一次,赌他的心,也赌一个对未来可能的影响,王睿思对我很重要,我现在不能让他离开。

“……”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我,眼里却渐渐聚起了悲伤,那是一种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悲凉和惆怅,这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动人心魄,原来,悲凉和惆怅也可以如此美丽,美丽到,让看到的人,泪流不止。

当我的泪从脸颊滚落,又滴落到他的手上时,王睿思缓缓的闭了闭眼,那美丽而充满邪魅的双眼再次睁开时,方才的悲伤甚至是绝望的痛苦都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过后的平静。抬起手很轻的擦去我腮边、眼角的泪痕,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说:“为了这滴泪,即使你只是骗我的,即使我将来要为之付出一切,我也认了。”

第7

偷溜出宫的事情,自然有第一次,便很快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天回到我自己的寝宫,四下里早已是一片沉寂,我暗自欣喜,果然没有被发现,不过高兴的心情却也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就在我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邝逸如却自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下看了看我的装束,最后将目光平静的聚集在我的脸上。

“逸如,真巧呀,你怎么还不去睡?”我讪讪的笑着,尽量找到一个此时比较适合的话题。

“正要去睡,很晚了,公主也早点休息吧。” 邝逸如没有多问,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一切就好像我们真是晚上睡不着,偶然在院子里碰上一般,说过之后,便各自走开。

第二天,王睿思自然是准时出现在了他该出现的地方——上书房,照旧吊儿郎当的斜靠在他的椅子上,用爱理不理的神情面对每一个人;而邝逸如也绝口不追问我那天的去向,照旧早早的到书房,和我们的师傅探讨些功课之外的学业。至于徐文彬,也依旧是每天不声不响的跟在大家身边,即使在大家都被王简芷背不出书的糗样子弄得哄堂大笑的时候,他的笑声也不会高过任何人。而文芝、文兰姐妹却不再如儿时般肆无忌惮的逗弄王简芷了。

一切看起来,似乎还和几年前一样,不过我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变化,不过这变化,对于朝夕相对的人来说,不那么容易觉察就是了。

再有一段日子就要进入冬天了,冬天过后便是正统十三年,其实正统十三年之所以对我有特别的意义,还在于,那将是我的及笄之年。

女子十五岁,就要把头发盘起来,用“笄”簪好,即谓之“及笄之年”。男子弱冠,女子及笄,都意味着成年了。

这些日子去给母亲请安,母亲总是会拉着我左看右看,仿佛有些不相信,一转眼间,我竟已从一个婴孩,变成为了一个大人。

母亲依旧是大明后宫中,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十几年如一日,如果硬要说岁月强加给她什么样的痕迹的话,那也只是一份蜕变后的成熟和骨子里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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