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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14)

再往后几日,文芝、文兰姐妹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些日子,父亲被囚禁的消息一直折磨着她们,再见时,两姐妹几乎都成熟了起来,好像短短的几日,于她们,却是几年一般。苦难,果然会让人成长跟成熟,不过这种成长跟成熟,却是关心他们的人,不乐于见到的。

这次王振捕人的理由依旧是莫须有的,与右都御史陈镒一同被下狱的,还有户部尚书王佐、刑部尚书金濂,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看来王振今次的做法,远远不是排除异己那么简单了。也许他在试探,试探经此一役,父皇对他的态度会有什么转变,试探朝廷中,究竟还有多少人不肯归附于他,甚至……

我想,结果王振应该是满意的,直到我病愈之后的日子里,父皇依旧称呼王振为“先生” ,对他言听计从,半句也不提三位大臣的事情。

文芝、文兰姐妹自然也没有再恳求我,她们也算是自小在这宫廷里长大,自然明白,如今,没什么人可以和王振抗衡了。

这才察觉,我病的这些日子,王睿思竟然从来没有露过面。

见到王睿思,已经是我病好后再次去上书房的日子了,半个月不见,这家伙依旧让人觉得面目可憎,不过我没有再想什么法子作弄他。

五年了,五年中,我把对王振的憎恨一股脑发泄在他的身上,折腾他的花样层出不穷,可是结果又怎样呢?王振依旧横行无忌,就是王睿思本人,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知难而退或是痛苦不堪,反而好像适应了,活得依旧逍遥快乐。

其实我早该停手的,没用的把戏就该放弃,不过不知为了什么,我依旧喜欢给王睿思不停的制造麻烦,而且有些乐此不疲的感觉。

这次卧c黄,给了我大量的思考的时间,回过头重新看这几年的生活,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偏离了最初选择的道路,那么,现在也是时候,将这个错误修正过来了。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渐渐沉静下来,每天照旧上午上书房,下午带着众人习练武功,照旧和所有人说笑,只是黄昏过后,开始习惯于一个人呆在我宽阔的寝宫里,除了偶尔叫逸如来下盘棋之外,大多的时候,我不许人进来打搅我,只放任自己思考。

对于王睿思,我则采取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方式,不去找他的麻烦,尽量和对其他人一样对待他,不过他显然并不领情,隔三差五的便要找机会在一旁冷冷的挑衅,若是以往,也许我早气得跳起来,然后找机会狠狠的整他一顿,但是现在,我只决定忽略他,就当身边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几个月后,我在大明宫廷里,迎来了正统十二年,这一年,见浚五岁,也正式入学了。

很难形容见浚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吧,他一点点的长大,由一个粉都都的婴孩变成了眼前这个小小的男孩,不知是不是一直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缘故,见浚特喜欢粘我,几乎从他会走开始,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跟在我的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无论我做什么,他总要跟在一旁,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只是安静的牵着我的一片衣角。说他今年正式入学,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已经每天坚持早起,然后牵着我的衣角坐在书房里,不过我当时读的书,对于一个字也不认识几个的孩子来说,实在枯燥乏味得紧,于是每每在我想起他,低头去瞧时,他已经依偎在我身边,重新找周公玩去了。

为此,父皇和母亲还很感慨,这紫禁城千顷地里惟一的独苗,竟然不喜欢和父母撒娇,只喜欢缠着姐姐,不过却也没有阻止见浚幼稚的举动,我曾经听父皇一次对母亲说:“过去朕常遗憾永宁不是个男孩子,如今见浚喜欢跟着姐姐,若能和永宁一样,将来朕在列祖列宗面前,也有了交代了。”

父皇的话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中,也许就从那时起,我已经隐隐的把见浚当作是我的责任了,不仅要保护他,还要教育他,帮助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我决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见浚入学那天,宫里举办了很隆重的仪式,虽然他还不是太子,不过作为父皇惟一的皇子,仪式的规格还是比照了皇太子例,我也破天荒的停了一天课,跟在父皇、皇后和母亲身边,一起参加了这个仪式,进讲的老师也是当年我的启蒙老师,当世的博学大儒,有这样的老师教导,见浚只要肯用心,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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