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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573)

***

翌日滕玉意没睡懒觉,一大早就起来了。

梳好发髻换完道袍,坐到妆台前把程伯送来的假面具一丝不苟贴在自己脸上。

贴好后,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镜子里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除了眼睛和嘴唇是自己的,别的地方都与自己五官相差甚远,她越看越不顺眼,皱眉对春绒和碧螺说:“问问程伯,这面具有点丑,能换张漂亮点的吗?”

春绒和碧螺愕然相顾,往日娘子易容只求不被人认出真容,今日怎么挑剔起面具的美丑了。

碧螺无奈道:“婢子去问问。”

不一会,碧螺捧着几副面具回了屋:“程伯说他这还有几幅,但都不大好看,易容弄得太漂亮的话,就该惹旁人注意了,娘子今日又不是出门赴宴,怎还在乎美丑,就用这个吧,至少不起眼。”

滕玉意撑着一边脸蛋,不大耐烦地打量镜子里的人,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易容么,当然是要让人认不出才好,于是打消了这古怪念头:“好吧。”

装扮好后,滕玉意让端福也去易容,自己则坐在窗边仔仔细细抹拭小涯剑,擦好了正要用早膳,程伯过来说:“成王世子来了。”

程伯语气有些迟疑,闹了半天娘子是要同成王世子出门。

滕玉意一听这话也顾不上用膳了,二话不说就带着端福出了门,蔺承佑昨日一再强调要早些出发,说不定他回城后还有旁的安排。

出门就看见蔺承佑骑马候在门外。

天色还透着淡淡的青色,蔺承佑玉衣金冠,周身轮廓被晨曦镀了一层金边似的,身后则是青云观的犊车,连车夫都是现成的。

“上车吧。”蔺承佑打量滕玉意一眼。

滕玉意高兴地应了一声,让端福同青云观的车夫坐在外头,自己掀帘上了车。

拐过巷口,沿着出城的方向走了没多远,便到了银春巷了,再前方,是长安很有名的一家饆饠店。

蔺承佑控缰勒马:“我还没用早膳,吃点东西再走吧。”

滕玉意闻见巷子里飘出来的香气,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太急也没顾得上用早膳,于是在车里说道:“好。”

蔺承佑似乎对这些大街小巷的食肆很熟,主家一看到他就热情地迎出来:“世子来了。这位是——”

蔺承佑笑道:“青云观新收的师弟,叫她无为就行了。”

滕玉意装模作样行礼:“贫道稽首了。”

主家热情得不像话:“道长快里边请。”

“想吃甜的还是想吃咸的。”蔺承佑转头问滕玉意。

滕玉意想了想:“甜的吧。”

蔺承佑就让主家做四份饆饠呈上来,两份送给店外的端福和车夫,两份呈到桌上,他自己那份是放了蟹黄和天花蕈的咸口饆饠,给滕玉意的则是浇了乳酪的樱桃饆饠。

两人坐在靠窗的桌边,安安静静对坐着用膳,金灿灿的晨光探进窗口,为两人的脸庞蒙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滕玉意对这份饆饠的滋味很满意,蔺承佑平日为了办案经常走街串巷,饿了就在街边随便买点吃的填肚子,论起找吃食,恐怕长安城没几个人比他强。

蔺承佑很快就吃完了,用巾栉净了手面,看滕玉意仍在慢条斯理地品尝,便耐着性子等着。

等她吃完,问:“吃饱了吗?”

滕玉意净了手面,指了指窗外问:“这附近还有别的吃食吗?待会出城就没这么多食肆了,不如再买点别的东西上路。”

蔺承佑笑了笑,这主意倒是不错,换作自己说不定就懒得张罗了,想了想,他起身道:“行,跟我来吧。”

带着滕玉意转了一圈,很快就给她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附近很出名的吃食,光是饼餤就买了好几份,一份火焰盏口饼餤,一份金粟平饼餤,此外还有猪酢、鱼脍、各式果脯……无一不是容易携带又饱腹的干粮。

“会不会买太多了?”滕玉意问蔺承佑,起先她是巴不得样样都尝一遍,买着买着连自己也觉得过分了。

蔺承佑端详那堆食盒,忖度着说:“现在差不多了。你把最喜欢的那几样藏到车上,剩下的让端福拿着就成了。”

滕玉意咦了一声:“为何要藏起来?”

“待会你就知道了,走,去买酒。”蔺承佑带着滕玉意走到一家名叫白家酒铺的店铺前,让主家送了一个酒囊出来,拿起酒囊拧开瓶口,作势让滕玉意闻。

“闻闻。”

滕玉意嗅了嗅,满脸都是惊喜之色:“博罗酒?”

蔺承佑眸底满是笑意,就知道滕玉意会喜欢。

“如何?”

滕玉意赞不绝口:“好酒,好酒。”

她对蔺承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酒肆如此不起眼,谁能想到里头藏着这样的酿酒好手,这香气清冽如雪,丝毫不比良酝署酿出来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