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攻玉(569)

她内心满是狂风暴雨,却不料自己的失态全落在旁人的眼里,余光捕捉到蔺承佑的注视,忙稳住心神。

武绮却自顾发起怔来,过了好一会才自嘲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推诿的,但在正式与静尘师太打交道之前,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人。师太为了笼络我,待我如亲女儿一般,教我防身术,处处关照我。我那时年幼,不知她暗藏祸心,错把她当作良师益友,常常对她倾诉自己的苦恼,有时候爷娘明明没有不公之处,师太也会告诉我爷娘就是更疼爱阿姐,加上她教的那些邪术极毁心性,久而久之我行事自然越来越极端。况且——”

她嘴角耷拉下来:“他们为了拿捏我,没少在暗中怂恿我做坏事,当初谋害我阿姐的主意,就是王媪出的,但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被他们利用的傀儡罢了。”

滕玉意眼风锐如利剑,当初在彩凤楼,彭玉桂临终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朝廷正是很清楚习练邪术的种种害处,所以才决意扫清无极门一党。

但武绮究竟是怎样被人引诱着走上歧途的,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她只知道自己前世惨死在这帮人手中。

可惜时辰不够还有另一个问题要求证,她松开紧握的拳头,佯装平静继续发问:“那晚在成王府赴宴,你是不是想偷我的香囊来着?”

武绮一脸莫名:“偷香囊?”

滕玉意和蔺承佑惊讶地互望一眼,难道不是武绮。

“我可没偷过你的香囊。”武绮淡淡说,“我都没想好要不要对付你,又怎会打草惊蛇?你也太小瞧我了。当晚我赶到成王府去,不过是想找机会见见太子罢了。”

滕玉意思忖着点点头。

“我要的答案呢?”武绮抬眸看着滕玉意。

滕玉意秀眉微挑,反问道:“答案不就在我上个问题中吗?”

武绮作恍悟状:“莫非是因为你担心那贼还会出手,自此每晚都在房中留下某种记号?”

滕玉意讽笑:“结果没能逮到那只小贼,倒逮到了你这只大贼,这可真叫天网恢恢。”

武绮胸膛起伏不定,猛然爬起来,接着又颓然倒回去,垂头丧气道:“罢了,没有你滕玉意,早晚也会在别处露出马脚。从王媪藏下那么多我的把柄就知道了,哪怕我这一次逃过了,日后也逃不过他们的桎梏。”

“好了。”蔺承佑面无表情,“该你回答问题了。”

武绮牵牵嘴角:“我记得律典有规定,只要从犯主动提供线索,就可以酌情减刑?”

蔺承佑:“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线索。”

武绮沉默了好一阵:“那回玉真女冠观骤现大怪,我也吓坏了,在家待了几日,忍不住跑去观中问师太到底怎么回事,师太从外头回来,似是心情大好,破天荒喝了不少酒,还神秘兮兮对我说,再过几月长安必有一场大灾祸,但这灾祸究竟是因何而来,她暂时也没闹明白。我问她是什么灾祸,她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死活不肯往下说了。”

大灾祸?滕玉意和蔺承佑同时皱眉。

假如指的是耐重现世,灾祸明明近在眼前,为何要说是“几月后”,而且师太既然知道会有大灾祸,怎会不明白灾祸的由来。

说完这话,武绮面色冷淡:“这条线索份量够不够重?”

蔺承佑不置可否,掉头带着滕玉意和杜庭兰就要离开大牢。

“等一等!”武绮急忙爬到铁笼前,“我话还说完——我刚才已经告诉我阿娘了,当晚我阿姐的残魂并未被丢到水中!”

三人刹住了脚步,蔺承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残魂在何处?”

武绮道:“藏在我书院的寝床底下。王媪说青龙寺附近人多眼杂,若是霍松林逃走得不及时,很有可能被当场捉住,万一酒罐中阿姐的残魂及时被人唤醒,势必会说出当晚是谁布局害她,我这边一暴露,整盘局都会失败,所以霍松林的酒瓮里放的是李莺儿的残魂,我阿姐的残魂则被他藏到了青龙寺附近的一个桥墩下,第二日我取回来收在书院里,今日距离浴佛节正是第七日,若是及时作法,一定还能救得回来!”

蔺承佑面色一凛:“走。”

滕玉意匆匆跟上蔺承佑的步伐,回首却看到武绮仍旧紧紧抓着牢笼,显然因为没能得到蔺承佑一句准话,满心都是不甘。

滕玉意对蔺承佑道:“稍等,我跟她说两句话就走。”

迅速回到牢笼前低声说:“关入牢中整整两日也不见你说出此事,为何今日肯说了?”

武绮没料到滕玉意会返回,探究地打量滕玉意:“你好像对我的事很好奇,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当初我害我阿姐也是因为想当太子妃,一时钻了牛角尖,才被恶人利用,如今我已是一败涂地,何必再害自己姐姐?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