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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474)

可是因为前阵子出了段小将军那样的事,阿玉一直希望将来的亲事全由自己作主。

谁都知道姨父是威震东南的强藩,妹妹又是姨父的独女,光冲着姨父手里的兵权,想与滕家联姻的人家都不知凡几。

真要是把亲事交给朝廷来指,即便姨父用心甄别,恐怕也难以断定对方究竟是为了利益提亲,抑或是真心喜欢妹妹。

这世上的小娘子,又有谁愿意自己的亲事掺杂这些东西。

好在妹妹腊月刚满了十五,未必会马上指亲,只是她这边……唉……杜庭兰心里乱糟糟的,拉着滕玉意的手要说话,那边有人唤道:“滕娘子,杜娘子,快来这边玩。”

原来是武绮、郑霜银等一帮仕女。

众女坐在花亭里,含笑朝滕玉意和杜庭兰招手。

两人一边拾阶上亭子,一边笑着回礼,女孩们今晚的衣裙都穷极瑰丽,脸上也都丰颐红妆。

众女忍不住打量滕玉意的装扮,都是一样的纱罗缭绫,但滕玉意每回的配色都与众不同。

上头穿着墨绿色襦衣和半臂,底下是浅玉色团窠撒花曳地裙,一个绿色浓丽到极致,另一个绿却清透到心里,浅玉色裙子外头还笼着如云似雾的水色单丝裙,丝罗上有大朵大朵的白牡丹。

衣裙已经如此繁丽,头上也就未多做点缀,只在双髻上各插一小扇玉骨密齿梳,特地选的清透如水的玉料,又与衣裙相映成趣。

婢女们提起桌上的波斯白琉璃瓶,给滕玉意和杜庭兰各斟一杯蔗浆。

柳四娘笑道:“我们才说今晚李三娘身上这条五色夹缬花罗裙耐看,滕娘子这一来,我竟挪不开眼睛了。”

郑霜银自从经历了桃林脱困一事,早对滕杜二人与众不同,闻言微笑道:“江南花木鲜秀,绣娘们日日待在如画风景中,针黹和配色上当然总有巧思,这可不是单靠银钱堆积就能换来的。”

彭花月道:“说到这个,滕娘子,上回大伙说好了跟你讨花样子,既然今晚大伙都在,不如定下一个到你们府里吵闹的日子吧。”

滕玉意笑应:“欸,择日不如撞日,诸位明日有空否?”

诸女笑起来:“有空有空,快,你们谁去讨副纸笔来,别等她反悔。滕娘子,你现在就在案上给我们写帖子。”

杜庭兰笑着替妹妹向下人讨笔墨,下人们便凑趣送来一叠绿金笺,滕玉意挽袖捉笔,才发现对面的武绮一直在发怔。

武绮最是爽朗爱说笑,这样沉默是少有的事,这让滕玉意想起昨日程伯说起的那件事,郑仆射的大公子郑延让和武中丞的长女武缃原本定于这月订亲,为此程伯早早就备好了给两府的贺礼,怎知昨日刚送出去,两府的礼盒都被退回来了。

程伯吓得令人去打听缘由,才知道两家正闹着要退亲,至于为何要退亲,只说大约是郑大公子突然要悔婚,听说郑仆射已经气病了,武中丞更是连朝都没上,各府听说这件事,无有不暗中责备郑大公子的。

武缃是武绮的长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想必武绮心里也不痛快。

李淮固轻轻推了推武绮的胳膊:“二娘。”

武绮回过神来,歉然对滕玉意说:“阿玉,你不必给我发帖子,明日我怕是没空。”

众人同情地点点头,武家现在鸡飞狗跳的,武绮怎会有心思添置衣裳。

柳四娘说:“听说书院二十日就要开学了,你们可知道都有哪些女夫子?教哪几门功课?”

名单虽未公布,但也差不多定下来了,这在长安的势要人家中不算秘密,因此席上提到这事的时候都很坦然。

郑霜银道:“听说与国子监的功课是一样的,也分大经、中经、小经。(注1)”

彭锦绣露出头疼的表情:“我最怕这些经啊诗啊的,过去这几年好不容易在家里躲过了,哪知来了长安还躲不过——”

彭花月咳嗽一声打断妹妹,顺便摇了摇手中的流萤小扇,笑道:“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不巧阿芝郡主正好离席,恍惚听见郡主说要找人,也不知要找谁?”

有人接话:“哦,不是找在座的各位,郡主说要替她阿兄找一个什么恩人。说她阿兄满十八了,这些年一直没查到那恩人的消息,郡主说若是能瞒着她阿兄找到这个人,就当是送给阿兄的生辰礼了。”

另一人说:“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听说当年成王世子因为贪玩差点溺死,多亏有位小娘子相救才捡回一条命,这些年成王府明里暗里就没断过找寻那人,如今成王世子又在大理寺任职,论理寻人更方便了,原来还没找到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个小恩人该不会……”

“其实每年都有小娘子前去成王府冒认,不过当年那人应该有什么印记,反正成王世子一看就知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