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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466)

启开瓶盖,一股清冽的酒香溢了出来,细辨之下,啧,居然是换骨醪。

此酒极不好酿,一窖中往往只能酿个两三罐,论起珍异程度,堪比龙肝凤髓。

那堆点心是送绝圣和弃智的,这酒是特地送他的?该不是那晚看他没怎么喝石冻春和翠涛,她以为他喝酒口味刁钻吧。

这样的美酒已经不单是一个“好酒”能概括的了,兴许滕玉意自己平日都不怎么舍得喝。

绝圣和弃智美滋滋吃了一回点心,一抬头,才发现师兄望着锦盒里的酒发怔。

两人心里纳罕,他们不奇怪滕娘子给观里送酒,只奇怪师兄这段时日为何这样喜欢发怔,像现在,一听说是滕娘子送的东西,师兄眼里就有笑意。

未几,就见师兄顺理成章合上盖子,看样子打算把酒带走,绝圣和弃智小心翼翼问:“师兄,滕娘子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我们观里要不要送点回礼?”

蔺承佑想了想,步摇他还没来得及去寻,今日若是以观里的名义送,衣裳首饰就不合适了,不如先送点三清糕,回头再送她点别的。

“她不是挺爱吃点心的吗,横竖你们今日闲着没事做,就做点三清糕吧。”

绝圣一拍脑门,也对,差点忘了这个了,旋即又一怔,师兄居然记得这事。

“师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论理他们跟滕娘子的关系,比师兄跟滕娘子的关系要好得多了,两人心里本就存了不少疑惑,这下彻底忍不住了,一边回想昨晚和今晨的情形,一边狐疑望着师兄的背影,冷不丁一拍手:“呀,师兄,你是不是瞧上滕娘子了?”

蔺承佑一刹脚步,满脸不可思议:“我瞧上她?你们胡说什么呢?”

绝圣和弃智跑到到蔺承佑身前,一指他手里的锦盒:“师兄要是不喜欢滕娘子,为何一看到滕娘子送的东西就高兴成这样?”

蔺承佑想说没有,然而一垂眸,自己的确拿着这锦盒。

“有人给我送这样的好酒,师兄我不该高兴?”

弃智摸摸后脑勺:“不对不对,师兄你今天还一个劲打量滕娘子来着。”

蔺承佑有点好笑:“我什么时候打量她了?”

“明明就有!在寺里。”绝圣在旁插话。

蔺承佑嗤之以鼻:“我那是瞧瞧都有谁路过,这也叫打量?那师兄我一天得打量多少个人?”

弃智嗫嚅:“要是不曾留意,师兄应该不记得滕娘子穿什么衣裳对吧,比如我和绝圣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师兄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蔺承佑笑容一滞,今日滕玉意穿着件绿萼色的披风,底下的襦裙也是浅绿色的。

“还有,昨晚耐重来的时候,师兄好几次把滕娘子护在自己身后。”

蔺承佑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嘴里却说:“我跟滕玉意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身为朋友,我不该关心她的安危吗?”

“但是,但是滕娘子一离开你身边,师兄就会转头瞧几眼,次数多到……多到连我和绝圣都发现啦——”绝圣讪讪地,“师兄,你跟见天道长也很熟,你昨晚可留意见天道长站在林中哪个位置?”

蔺承佑再也笑不出来了,啧了一声,干脆把锦盒放到桌上:“你们是不是糊涂了?别忘了师兄我中了绝情蛊,蛊印到现在还没退。”

一边推开二人,一边径自往外走。

绝圣和弃智追上去:“可是、可是师兄你——”

蔺承佑听得不耐烦,回头看着二人道:“师兄我要是喜欢谁,用得着藏着掖着吗?我要是喜欢滕玉意却不肯承认,就让雷劈了我如何?”

蔺承佑说这话时立在台阶上,虽说早上下了雨,眼下却算是艳阳高照,可是四月的暮春天气,原就是说变就变,这话一出口,天上果真劈下来一个雷,亏得蔺承佑临时挪开台阶,才没被那雷劈到。

绝圣和弃智半张着嘴,蔺承佑也是目瞪口呆,那道春雷劈下来之后,天上紧接着啪嗒啪嗒掉下硕大的雨滴来。

蔺承佑面色变得极其古怪,愣了一回,一言不发回过身,绝圣和弃智抬步追上去:“师兄。”

蔺承佑匆匆走到藏宝阁,撬开锁翻找一晌,不料因为心乱如麻,找了半天都并未找到那本《绝情蛊》,左右一顾,干脆捉袖磨墨,提笔写下一行字,却又顿住了。

“师公叩上,观中那本绝情蛊秘籍……”

写了一句又把那张笺纸揉成一团扔掉,改而写道:“师公叩上,徒孙颈后那蛊印——”

笔尖一顿,他把纸又揉成一团扔了。

末了干脆直接说:“师公,徒孙幼时中的绝情蛊——”

结果笔又停住了,他望着那三个字,怔了好半天才继续往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