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攻玉(462)

蔺承佑又对各位道长说:“烦请各位前辈帮忙掠阵,尤其要护好林中之人。”

见天等人凛然点头:“放心!”

阵中的和尚似乎察觉了什么,一边在阵法中挣扎,一边怪笑道:“道家之人,焉能管得了我佛门中事?”

蔺承佑一嗤:“‘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你这等天地不容之物,也敢妄称佛门中人?”

说话间纵身一跃,翩翩然跃到树梢上,立好,以剑指天:“东海神明阿明,西海神名祝良,南海神名巨乘,北海神名禺强。四海大神辟百鬼,荡凶灾,急急如律令。(注2)”

“破——”

随着蔺承佑这一声号令,幽暗的夜空里,从四方袭来四股银蛇般的光亮,亮光抵达蔺承佑的剑尖,汇作一股银浪,阔达数尺,绕剑蜿蜒而下,蔺承佑蓄力将剑尖往前一指,那股银浪便坌然涌向阵中的和尚。

阵中的道人们闭目诵咒,合力帮蔺承佑把那雪光催到极致。

和尚被那符电一打,仿佛被利刃刺中要害,痛得呜嗷惨叫一声。

那叫喊声灌入人们耳中,比雷鸣还要低沉。滕玉意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缘觉方丈等人的木鱼声和念经声拔高几分,耐重已经受了伤,再听这梵音便觉痛苦不堪,蒲扇吃力地在胸前举了举,无奈挥舞不起来,脚下趔趄几步,再次低吼数声。

这吼声震得林中树叶纷纷落下,蔺承佑剑尖一垂,凌空画地,诵咒片刻,猛然将剑尖一抬,再次击出一股银电。

耐重被打得身躯一矮,仍在勉力抵抗,身躯猛烈晃动,试图举起双手。

蔺承佑怎肯让这魔物找到阵法的罅隙,早暗自将全部内力灌入剑尖,对峙间,额上已满是汗珠,护阵的道士们有所察觉,忙也释出浑身内力。

终于,耐重仿佛不堪抵御,轰然倒在地上,好一阵都无动静。

东侧有个护阵的小道士只当大伙终于降服了大魔物,登时欣喜若狂,抻长脖子欲看个究竟,不料这一动,手中的长剑便是一斜。

见天厉喝道:“别分心!想找死么!”

小道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忙要摆正剑尖,怎知晚了一步,一股阴冷至极的风从背后袭来,拽住他的衣领,一下子把他甩了出去。

小道士惨叫一声再无声息,耐重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左手抬钵,右手开始挥动蒲扇,每扇动一下,林中便掀起一阵阴风。

蔺承佑一震,阵中少了一人,等于掀开一个缺口,接下来无论阵中其他人如何发力,都没法补上这个缺口。

阵法一破,阴力便会从各个角落涌来,哪怕耐重仍困在阵中,阵外也仿佛多了无数助手,不出一刻,阵中人便会被耐重驱使的这股阴力杀得片甲不留。

他忙绞尽脑汁想对策,越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越需沉得住气,好在耐重受了伤,也需调整一二,忽见滕玉意在树下拼命冲他招手,等他注意到她,忙一指身边的端福。

蔺承佑心中一亮,端福虽不懂道术,但他的内力足够抵御那股阴力。

只是端福毕竟是阉人,算不得纯阳之躯。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真气不纯也比补不上缺口好,他冲滕玉意指了指自己的剑尖,意思是等他击出第三剑再让端福补上来,滕玉意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表示会意。

耐重果然没有马上出击,而是宣了一声佛号,不紧不慢坐正,然后用蒲扇一指面前的缘觉方丈,厉声道:“云何名忏?云何名悔?忏者,忏其前愆。你这和尚口口声声要我忏悔!我有何愆?!”

机不可失,蔺承佑忙要再挥一剑,这时林外忽然纵来一人,顺势接过了耐重的话头:

“你有何愆?你滥杀无辜,屠戮同门,你六根不净,假仁假义,你作恶多端,搅乱乾坤。你这样的假和尚,却口口声声‘阿弥陀佛’!呸,当真是佛门败类,可见转轮王独具慧眼,我要是转轮王,当年也不会把衣钵传给你!”

那人嗓腔苍老,语速却很快,连珠带炮骂了一串,很快就掠到了近前。

蔺承佑剑尖一颤,脸上突然闪过狂喜之色。

那人一落地,恰好站在先前那惨死的小道士的位置上。

如此一来,这阵法重新复原了。

众人看清那人,不由喜出望外:“清虚子道长!”

绝圣和弃智喜极而泣,若不是还得护阵,恨不得跳起来:“师公!”

滕玉意定睛打量清虚子道长,年约六七十,其貌不扬,身躯瘦削,单就形貌来看,似乎不像缘觉方丈那么会保养,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也全是皱纹,嘴角紧紧抿着,脾气不大好的样子。